人生遭遇战──观《立春》有感

文/戚路

“立春一过,实际上城市里还没什麽春天的迹象,但是风真的就不一样了,风好像在一夜间变得温润潮湿起来。这样的风一吹过来,我就可想哭了。我知道我是自己被自己感动了。”这是《立春》的开场词。

终於在这个春逝夏来的季节,看到了这部电影。看後的感受就是,生命一如立春,被自己感动著,孤独地站在熙攘的人群中,自己流泪,然後孤单地行走,把自己埋没。

有人说立春是一部励志片,我觉得牵强。里面的文艺青年各怀著梦想,最後却都拥有著失望。我觉得立春描述的是战争的人生。人生好像一场场遭遇战,在炮火中享受著火药的味道,期待著胜利的集结号吹响,最後等来的只是带著死亡的微笑。

死亡的微笑著实美化了战争,因为中国人大多不喜欢悲剧。这正如立春的结尾,在一场歌剧声中结束,暗示希望的寄托和生活的美好。可战争并非如此,灰飞烟灭,不留半点温存。

一、文艺片遭遇票房

最近看了不少的文艺片。文艺片大多看得人很闷,既没有美女帅哥,也没有刺激眼球的视觉效果。很多失眠的人喜欢看文艺片,每看每睡,异常香甜。

《立春》这部电影2008年4月11日在广州上映,上映10天之後,票房几乎全部下滑。据相关的工作人员介绍,这部电影在广州的票房,目前只有约32万,观众平均每场不到17人(在众多名家的追捧下也只是小小的回温,没有多大起色)。

文艺片遭遇了现实的尴尬。没有票房的电影是没有任何说服力的。尽管这样的电影把人性或是社会说得透彻,可人们就是不买账,宁可花钱去路边摊,买几盘哥哥妹妹的碟子回家,留著赏心悦目。价值体系变更,社会在追求声色犬马中自娱自乐,谁还会静下来思考人生?

尽管文艺片开始向社会妥协,加进了知名演员的演出,加上了床戏,但效果还是一般般。票房的尴尬,也尴尬地说明了,在这个尴尬的社会里,人真正的尴尬。

二、艺术遭遇孤独

《立春》讲述的是一群文艺青年的故事,主线围绕一个叫王彩玲的女人展开。这个女人满脸雀斑、疙瘩,却有著一副好嗓子。她逢人就说,自己要被调到北京歌剧院。可事实上,她想到北京剧院做个打杂的,都屡被拒绝。在一次演出中,她满怀自信地唱起歌剧,身边的大众看客却立刻逃之夭夭。

热爱芭蕾的胡老师,也被别人指指点点,带著母亲散步时,被别人骂为不男不女,其母亲也自感丢人,见人便躲躲藏藏。

黄四宝热爱油画创作,却每年榜上无名,又被母亲怒骂。

他们是孤独的一群,却因为对艺术的爱,生命彼此交错,惺惺相惜,互相汲取著安慰、在精神上取暖。可是,他们仍然孤独,孤独著自己的孤独,像彼岸的花朵一样自生自灭。

艺术和孤独并不互相抵消。他们凭藉艺术的高姿态,获得的仍是难以释怀的忧郁。热爱艺术的人是一群孤独的人,他们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光明,无法解脱。

三、理想遭遇现实

理想是大多数人都有的,但理想的破灭,大多数人也同样经历过。所以很多人看《立春》,看到了卑微的小人物的琐碎和挣扎,从这些卑微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看到了自己小小的剪影,在这个社会中刺眼的孤独。

片中王彩玲的理想,是调到北京大剧院,能在巴黎唱歌剧。她还想找个相爱的人,简简单单共度一生。最後王彩玲还是孤独地生活在这个小城市,被周围的环境所不齿。

她追求的爱情也夭折。她爱著黄四宝,黄四宝却只爱油画,只想怎样弄个北京户口。当王彩玲把自己奉献给他之後,他像发疯了一样,他对王彩玲说∶“你让我觉得你强奸了我。”从那以後,他或许是真的觉得自己被玷污了,彻底放弃了理想,走了。

有著芭蕾梦想的胡金泉,被人们轻看,最後更锒铛入狱。

周瑜因为喜欢唱歌,进而喜欢王彩玲。但王彩玲拒绝了,说,我宁吃鲜桃一口,不要烂杏一筐。

还有为了理想而放弃道德,利用欺骗成名的贝贝,在自己理想成就之时,却跪地痛哭。

他们的喜与忧、虚假与真实、输与赢,让观众感到了一阵切肤之痛。理想遭遇著残酷的现实,各人为著理想奔走,最後只留下悲惨的回忆。都是一声叹息。

他们最终妥协於现实。正如片中的王彩玲说∶“每年的春天一来,我的心里总是蠢蠢欲动,觉得会有什麽事要发生。但是春天过去了,什麽都没发生。”

四、生活遭遇信仰

史铁生在评论这部影片时写到∶“王彩玲的回归,当然也有无奈。大凡价值定向於外在成功者,世界为他准备的就多是无奈。但无奈正是艺术的本质面对,是信仰的起点;信仰恰是要对此类无奈说‘是’,而後向内寻求,为心灵开辟新路。”

史铁生所提到的信仰,是对无奈的妥协,是对无奈说“是”,是一种消极的应承。消极的信仰所带来的只是消极。但何谓真正的信仰?是艺术吗?是理想吗?是让人肝肠寸断的爱情吗?是消极等待中的妥协吗?是孤独的傲然生存吗?

都不是,真正的信仰是相信上帝。但大多数人膜拜的,是自己心中的“神”,信奉的是自己的理想、艺术、爱情。所以最後,就是孤独和割裂的悲壮,就如《诗篇》16∶4说∶“以别神代替耶和华的,他们的愁苦必加增。”

从假神那里所得到的,必定是痛苦、虚空。因为假神里面没有真的东西,更没有善的、美的、活的东西。不管各人的假神、偶像是什麽,它们里头没有生命,没有爱和光,没有生命真正需要的养分。

《耶利米书》17∶5-8∶“耶和华如此说∶‘倚靠人血肉的膀臂,心中离弃耶和华的,那人有祸了!因他必像沙漠的杜松,不见福乐来到,却要住旷野乾旱之处,无人居住的硷地。倚靠耶和华,以耶和华为可靠的,那人有福了!他必像树栽於水旁,在河边扎根,炎热来到,并不惧怕,叶子仍必青翠;在乾旱之年毫无挂虑,而且结果不止。’”

当信仰遭遇生活时,才看出真信仰的可贵。

作者现住南京。 本文刊登于《海外校园》第9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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