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拥抱那个大于我们的世界”:梭罗与瓦尔登湖 / 思南

图一:瓦尔登湖(作者提供)

1

在波士顿西北20英里,有座叫康科德(Concord)的城市,它因有纪念美国独立战争的“义勇兵国家历史公园”而闻名。康科德的意思是“协约”。在17世纪前,这里住着印地安部落,他们以打渔为生。1663年,来自英国殖民地的居民在这里落户,他们与当地人交换物品,购买土地,建立了城市,协约之名由此而来。

1775年4月19日,莱克星顿打响了独立战争的第一枪,同一天,在康科德的老北桥,当地的殖民地民兵们袭击了前来搜索贮藏武器的英军,并和附近城镇的民兵一起,展开了对波士顿英军的围攻,独立战争就此打响。

在19世纪中叶,这里有一个以超验主义代表人物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1803-1882)为中心的文学社团。这个圈子里有诗人、哲学家亨利·戴维·梭罗(Henry David Thoreau,1817-1862),小说家纳撒尼尔·霍桑(Nathaniel Hawthorne,1804-1864),还有露意莎·梅·奥尔柯特(Louisa May Alcott,1832-1888 )。他们在这里创作,代表作品中就有爱默生的散文《自立》,奥尔柯特的小说《小妇人》,还有梭罗的《瓦尔登湖》和《公民的不服从》。

在11月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我们来到康科德。游览市中心,参观了位于老北桥的义勇兵国家历史公园,去了奥尔柯特写《小妇人》的果园之家,而后,我们到了瓦尔登湖自然保护区。

2

瓦尔登湖在康科德市中心东南1.4英里处,是一个冰川形成的湖泊,占地61英亩。沿着石阶而下,就走进了梭罗的世界。蓝天下湖水清澈,湖的周围没有住家。11月了,还有人在湖里游泳;湖边的沙滩上,散坐着游客。

傍晚时分,落日从山后在湖面投下金色的柔光。沿着湖边右侧一条铺满松针和落叶的林间小径,走大约半英里,再过一座小桥,向左拐,有一处空地。梭罗当年的小木屋已经不复存在,只有几块石桩,标明小屋的原址。想象着当年的梭罗,早晨走出木屋,第一缕晨光透过树叶照在他的脸上,湖光山色就在眼前了。他阅读、写作,并思考:人在世界上生存的目的是什么?如何拥有丰盛的生命?

1817 年,梭罗出生在麻省康科德。1837 年他毕业于哈佛大学,短暂任教后,转向写作和讲学。他有一间铅笔工厂,做过勤杂工,也做过土地勘探员。在哈佛读书时,他是爱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的学生,爱默生鼓励他写下他的感想。作为超验主义者和爱默生的好朋友,梭罗过着他在作品中提倡的简朴生活。爱默生在瓦尔登湖畔拥有14英亩土地,他允许梭罗住在其中,并做一个关于简单生活、着意观察的实验。

1845年3月,梭罗来到瓦尔登湖畔,他亲手盖了一座10英尺宽15英尺长的小木屋,有窗户、壁炉、床和三把椅子。他通过种植豆类、玉米、萝卜和土豆,以及偶尔在池塘里钓鱼,尽可能地保障生活的日用所需。他在那里度过了两年两个月零两天。期间,瓦尔登湖平静的水和周围的森林、山丘为他提供了写作灵感,这些记录日后成为了他的经典之作《瓦尔登湖:树林里的生活》(1854 年)的素材。

图二:梭罗木屋原址(作者提供)

3

梭罗享受瓦尔登湖的岁月,在这个特意选择的地点,可以看到湖的全景,他在自然中寻到了美丽和意义。夏天的早晨,他在湖里洗澡,从生活中醒来,也使灵魂苏醒,附近风景变化的季节,给他的写作提供了灵感。他观察植物、昆虫,也观察记录天气、自然的变化,倾听云雀歌唱,与周遭的事物、自然建立起深刻的关系。

梭罗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在瓦尔登湖生活期间,他也关注当时的社会状况,他拒绝缴纳人头税,以抗议蓄奴制和墨西哥战争,因为他不愿意为一个“不公正的政府缴税”,为此他被判入狱一整夜。他著述的《公民的不服从》一书,表达了他对不公社会的抗议。他的简单直接的方式,他的良知、非暴力抵抗思想,影响了后来的许多人,包括俄国作家列夫·托尔斯泰,美国黑人运动的领袖马丁·路德·金,和印度圣雄甘地。

《瓦尔登湖》是梭罗广为流传的作品,记录了他在瓦尔登湖两年生活的观察和思考。这是一本关于与自然和谐相处、简化生活、珍惜生命的书。这本书也是对当时工业化社会的一种思考。梭罗认为,机械化的生活让人们丧失了与自然连接的能力,失去了自我,“大多数人都过着平静的绝望生活”。他提倡简单生活,并身体力行,对现今社会也有意义。针对当时的社会状况,梭罗建议读者去“拥抱那个大于我们的世界”。他教会我们远离追求物质世界的喧嚣,在简单安静的生活中,叩问内心,思考什么才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如何获得丰盛的生命?

梭罗在1857年10月22日的日记中,鼓励读者寻找“自己的伊甸园”。《瓦尔登湖》的副标题是“林间的生活”,讨论的是如何在世间度过每一天。瓦尔登湖后来成为唤醒灵魂、回归自然、寻回自己的一个普世符号。

4

如今,因着对文学、环境保护、社会正义的贡献,梭罗享有了国际声誉;而在生前,他只为本地人所知。1847年,他离开瓦尔登湖后,他的小木屋被出售,后来又被移走。在1872年,梭罗去世10年后,他的朋友阿莫斯·布朗森·奥尔科特(Amos Bronson Alcott, 1799-1888),就是《小妇人》的作者露意莎·梅·奥尔柯特的父亲,和一个《瓦尔登湖》的书迷,来到木屋的原址,他们放了一块石头,表示对梭罗的敬意。此举竟形成了一个传统,许多来自世界各地的朝圣者,都会留下一块石头,表明愿意追随梭罗的脚踪,爱护自然,珍惜生命,在世间清醒地生活。

在木屋原址的旁边,有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瓦尔登湖》中的一段话:“我去树林是因为我希望清醒地生活,面对生活的本相,看看我是否能学到生活的精髓,而不是在我死去时,才发现我从未活过。”牌子的周围摆放着访客们留下的石头,是一座献给梭罗的纪念碑。

1862年,梭罗因肺结核过世,享年45岁。在葬礼上,爱默生带着深深的不舍致辞道:“他的灵魂是为最高尚的社会而生;哪里有知识,哪里有美德,哪里有美,他就会在那里找到归宿。”在梭罗出生后两百年,他的生活、喜乐、思想——诸如:“若没有一个包容的星球来安置房子,要房何用?”,还有“比起爱情、金钱、名声,我更爱真理。”……这些锦句,穿越了数代人,仍然在向我们说话。

图三:在梭罗木屋原址的旁边,竖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梭罗在《瓦尔登湖》中的一段话:“我去树林是因为我希望清醒地生活,面对生活的本相,看看我是否能学到生活的精髓,而不是在我死去时才发现我从未活过 。”牌子的周围放着前来朝圣的访客们留下的石头,表达对梭罗的敬意。(作者提供)

发表回复

您的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用 * 标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