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感恩

 

 

 

文/芳子

 

 

 

我并非一个宗教信仰者。

然而我最好的一个朋友去了美国读神学院。

那一日,陪她上街买些杂物。一种叫做貂油焗油染发膏的,她一下买了三盒,用去百余元。

我忍不住兴奋:“哈,这个钱我省了!”

“是啊,那你为什么还老是诋毁自己?该感恩!”

朋友少年白发。每每为了染发,而令她那极度过敏的皮肤受够了洋罪。所以,她常常不染,花白着;甚至染了一半就放弃,就那么让花白的一篷在乌黑的一丛里跳跃着。生活给她带来麻烦,她并不还赠一腔抱怨。

我的头发里,挑不出一根白发,长长的,或盘绕头上,或垂挂颈下。但是,我从来没有在意过它们的生动。我只是念念不忘,它们过低的发际没有给我让出一副宽阔的额头。

我的另一个朋友,小小的个子,戴着一副眼镜。与她上街,总要被她硬拉到眼镜柜台。多贵呀!普普通通的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就要三百多元!她却配了不止一副了,不是镜片掉了,就是镜架散了。她就这么戴着眼镜,蹦跳着小小的个子,悠悠地把中国非主流戏剧带到比利时,带到法国,带到德国。

我,从不为配镜费心、劳神、花钱。

我的视力很好啊!但我从没有自我意识到这一点,从没有感觉到我的好视力并非人人所能有的。

夏末的一天,和同事一同在楼下买了件短袖衫。她是黑的,我是红的。说起如何穿配时,她说:“这还不能常穿,棉质地的不耐磨。”

我一下子想起她是要架双拐的!

我有一副健全的身体,却认为它不够玲珑而时时耿耿于怀。

这个时候,我的心里涌上一股感激。难道我所有的一切不是恩典吗?

但是,我曾有过丝毫的觉悟和回报吗?我所做的,只是坐在那里,挑剔着、抱怨着。

惭愧,布满我的心胸。

我终于明白,我们的发肤,不仅受之于父母,我们所能有的一切,都是生命的造化、命运的恩赐

朋友说应该感恩。

在朋友的世界里,信仰给她一种信念:人是负有深刻原罪的。只有上帝完美无缺。人类只能跟随上帝的指引,才能涤尽污浊,抵近完善。

我并不能确知这一切。但是,以我世俗的眼看去,我们只有放弃狭隘的一己之利与一己之见,才有可能看见生命赐予我们的种种恩惠。而当你感恩,你就会充满欣喜和自信。

从前,我听人讲过《庄子》上的一则故事。说是一个老婆婆,有两个女儿。她们的婆家一个制伞,一个卖鞋。老婆婆天天论阴晴,总是泪水涟涟。庄子就问婆婆为什么总是哭个不停。婆婆说:晴天,我那卖鞋的闺女日子倒不难过,可我那卖伞的闺女却没了生意;雨天,我那卖伞的闺女有生意做了,可我那卖鞋的女儿该揭不开锅了。庄子劝慰婆婆说,你该这么想才好:晴天,你就想着卖鞋的女儿有了好生意,衣食不愁了,你为她高兴;雨天,你就想着做伞的女儿买卖兴隆,财源滚滚了,再为她高兴。这样你不就天天喜笑颜开了吗?

庄子的乐观,在我看来,即是感恩。如果总是偏执于盘算失去多少、少了多少、不如人多少,不惟对增盈无益,且能障住你的眼,令你连本来固有的也荡然无存。

 

事实也必定如此。当明天的早晨来临,太阳依然会喷薄于东方的地平线上。今天的太阳虽不是昨天的太阳,但你却会因此而多一回人生的体验呀!无论这此后是否有人与你同行,即便是要走出很长很长孤寂的路,这勇气在你的一生中,都不失其壮丽的色彩。

人世沧桑,我今略阅几何?然我愿以点滴之凡心铭造物主之厚爱。

 

作者现为北京某刊物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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