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蔡越
一桩震惊美国华人社区的大案 纪然冰母子命案 的审判，终于于今年的9月6日落下帷幕。被告林黎云被判终身监禁、不得假释。这样的审判结果，在华人社区，尤其是洛杉矶华人社区，引起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无论是赞同者还是反对者，态度都十分激烈。
命案经过
此案发生在大洛杉矶地区，当事人全部是华人。被告林黎云，台湾人，40多岁，为台湾商人彭增吉的发妻；死者之一纪然冰，大陆青岛人，死时26岁，原是彭增吉在上海的“二奶”，后被彭带到美国，并在美国为彭生下一子纪启威（死时仅半岁）。
1993年8月，纪然冰母子被人杀死在洛杉矶附近他们的住宅中。两人死状都极惨：纪然冰被人连刺18刀，从门口一直退到客厅里，留下满地鲜血后，倒在沙发上死去；摇篮中的婴儿纪启威，被人用一件拧成条的T恤衫，塞入咽喉几吋深，活活窒息而死。
1994年1月，警方以谋杀罪嫌逮捕了林黎云。法院开庭后，检方除提供DNA证据外，还提供了一段录音，是林黎云在拘留所里和丈夫彭增吉的对话。彭问林，纪然冰是不是她杀的。林哭着说，是纪然冰持着刀子想杀她，在两人争夺时，纪自己不小心跌倒在刀子上被刺死。彭再问：如果纪是自己跌倒的，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处伤口？林哭泣道：别问我，我不会说的……
社区反应
此案经新闻媒体曝光后，华人社区顿时分化成两大壁垒森严的阵营。一方以台湾人为主。台湾人，尤其是台湾女人，早就对台商在大陆包“二奶”的情形切齿痛恨，对林黎云的遭遇感同身受。他们迅速成立了“林黎云后援会”，对林加以声援；另一方，则以大陆人为主。他们坚持林是罪犯，必须受到惩罚。
但无论哪一方，都一致承认林黎云也是受害者之一，值得同情。她年轻的时候，和丈夫胼手胝足，不仅辛苦地创下一份家业，而且还抚养大了两个儿子。好不容易熬到可以松口气、享享福的时候，却响起了一个晴天霹雳 丈夫在外“金屋藏娇”。那女人不仅年轻漂亮，更为丈夫生下了一个儿子。而林顾镜自揽，已是人到迟暮。既无条件与年轻女人争宠，又不可能付极大的代价，重新选择家庭和生活。她无数次地表达过自己的愤怒，包括闯入纪的住所，用剪刀剪碎纪的所有衣物和鞋子，但丈夫随即给纪买了更多、更高级……她的心，早已被愤懑和不平充满。然而，她却只能坐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年轻女人趾高气昂、坐享一切。
因此，很多人措词激烈地表示，真正该受到审判的，首先是彭增吉。并把这个悲剧发生的原因，归结为某些台湾人为富不仁，某些大陆人贫而忘耻。
对命案的思索
其实，纪、林悲剧的发生，与他们是哪个国家、哪个地区的人，没有本质上的联系，不该造成任何对立。这种事可以发生在全世界任何国籍的人身上，这是人性的弱点造成的。特别是，当一个国家从贫穷中开始高速发展经济，人们也由在物质和精神上的受束缚，转为有选择的条件与自由，这时，如果没有真正的信仰，人们很容易选择不道德，社会秩序也会出现相当长的混乱时期。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林、纪的悲剧，也是社会和大环境的悲剧。
而从个人角度，林的悲剧，是信仰的悲剧。是对公义的绝望，使她走上了疯狂之路。她看不到有人能为她伸张正义，而她的信仰，或是她根本没有信仰，又未能使她相信有神能为她主持公正，因此，她选择了依靠自己。结果是毁灭了她所仇恨的，也毁灭了自己。
另一个故事
在洛杉矶的一个华人教会里，有一个类似而结局全然不同的故事。七年前一位名叫凯蒂的太太，和丈夫、儿女一起，从台湾来到美国发展。丈夫开公司，凯蒂则在家相夫教子，是个端庄贤慧的太太。1991年，丈夫回台湾探望重病的父亲，结识了一个年轻的女人，随后就把那个女人带到美国来。后来小女儿发现了这件事，告诉了凯蒂。丈夫索性趁此机会提出离婚，而且迅速地卖掉在美国的公司，和那个女人双双飞回了台湾。
离婚时，凯蒂刚刚从一个专科学校毕业。既没有工作和收入，也还没有申请到新的学校继续读下去以维持身份。她的两个孩子，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一岁，全靠她抚养。她唯一的财产是一幢刚付过头期款的房子，还需要她每月分期付款……而她的丈夫，走后音讯皆无，不曾寄过一分钱赡养费来。
那时凯蒂的心，真是苦到极点。有一次开车外出时，她抑制不住地想猛踩一脚油门，撞死在什么地方算了。然而她是基督徒，她不能这样做。回到家，她跪在床前翻开了《圣经》，当她看到《罗马书》12：19中的“主说‘伸冤在我，我必报应’”时，她流泪了。她那原本像被炼狱之火烧灼的心，顿时清凉了下来。她低声说：“主啊，你的一句安慰，胜过千百句人的安慰。”让丈夫好好地去吧，她想，神是公义的。当时，也正是1993年8月，当一个台湾女人林黎云挥刀刺向丈夫的情人时，另一个台湾女人，却凭着信心，做了完全不同的选择。
不同的结局
她的神真的看顾她。很快，她收到了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接着又找到两份半职工作。两年以后，她毕业了，并顺利地考取了执照，得到了一份薪水很高的工作。
最不可思议的是，她的前夫，在卖掉美国的公司回台湾之后，生意做得并不顺利，只得以开计程车为生。他当初走得那么绝然，完全弃青梅竹马之情、十几年结发之义于不顾，一双小儿女的哀哭也不曾留住他，然而不到两年，他便开始主动和凯蒂联系，打电话、写信，表示悔意。今年年初，他更带着钻戒来到美国，在众多亲友面前，公开承认错误，并向凯蒂献上鲜花，跪地求婚。
凯蒂答允了──尽管不少朋友仍在为她忿忿不平。她说，如果她拒绝，她的前夫就会永远失去接近神的机会。的确，她的前夫（现在应该叫未婚夫了）开始随她去教会作礼拜，而他们的婚礼，也将在今年11月在教堂举行。
最后的反思
有一次闲聊时凯蒂对我谈起这几年的经历。她说，感谢神，使她没有走上林黎云的路。因为她知道，神的处置一定比人的好，她也相信神所说的“我的恩典够你用的”。她说有人认为神的话是一种束缚，其实听神的话会受惠。因此，在过去的两年里，她没有纠缠在仇恨中，因而才能够专心地读书、拿下学位。她的心理保持健康，性格也没有扭曲。
“神的每一句话都是一个祝福，”她说，“人若遵从了，祝福也就拿到了。”
作者来自北京，曾任人民日报社记者，现住美国洛杉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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