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失明了……——电影《入场券》

 

 

文/晨牧

 

 

海伦凯勒在《假如给我三天光明》中说,有次在登台演讲前两小时,她收到母亲去世的噩耗,她忍住悲痛上台演讲,演讲结束时,有观众问她:“你幸福吗?”

海伦听了这个问题,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她忍住泪,尽量平静地回答:“是的!我很幸福,因为我相信上帝。”

 

看不见的恐惧

 

有一年夏天,我参加一个特殊教育培训,其中有一个环节:用一天的时间,扮作残障人,体验他们的生活。

我选择做一名视障人。和我一组的是叫小白的盲生,他10岁左右,自幼失明。

那一天,我们要完成几项指定任务——比如去商店购物,去小吃店吃东西,做完一件手工作品,等等。 “失明”后,平时驾轻就熟的事,突然变得极其困难,我觉得自己出奇地脆弱和笨拙,而且也很焦虑,深感作为“盲人”的不幸。

午休时,我和小白坐在树下乘凉,风吹在面颊上痒痒的,小白说:“你听,杏树上有三只鸟在叫。”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头,然后悻悻地苦笑了下,“唉,抬头做什么?我现在又看不见。”

那正是杏成熟的季节,不用看就可想象黄橙橙的杏子挂在绿叶间的繁华,但怎能分辨鸟儿是在歌唱还是在聒噪,而且有三只?!

傍晚和小白去散步,明明知道是晚霞满天的时刻,可眼前漆黑一片,“要是永远看不见的话……”我不敢这样深想。

我在“失明”的恐惧中患得患失,而小白呢,怡然自得地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看见未必幸福

 

去年有部美国电影《入场券》(The Ticket),讲的是盲人吉姆斯奇迹般复明的故事。吉姆斯虽盲,却拥有一个安稳幸福的家庭。他在地产公司做接话员,而且还有一同工作的盲人好友鲍比。

影片的主题为“入场券”。那是鲍比给吉姆斯讲的一个有关彩票的故事:有一个人,日复一日地求上帝让他中彩票,为此他求了50年,连天使都看不过去,跟上帝说,你为什么就不让他赢呢?上帝说,我当然想,但他从没买过彩票。

而吉姆斯将这个故事视为他复明的有力理由,他觉得自己应采取行动,买了彩票,才有中奖的可能。

吉姆斯的祷告成为贯穿影片的一根线,这是他一开始的祷告:“上帝,感恩你赐下的一切,我对生活的一切倍感满足,我活在当下,享受当下,无论做什么,我不拿自己跟他人比较。”

难道他将这个祷告当成自己抓住机会,伸出手,才得到这张“复明”彩票?是他求来一张通往光明新世界的入场券?

神迹也好,压迫视神经的肿瘤移动了位置也好,总之在一个清晨,他奇迹般地复明了。

他从一个含胸低头,摸索着走路的盲人,逐渐蜕变成一个自信,充满魄力,卖命工作的“正常人”。职业上风生水起,感情上艳遇不断,他握着这张入场券,饱览充斥于这世间的欲望和骄傲。

当吉姆斯以重获光明为自豪,并且奚落仍在黑暗中的鲍比时,鲍比对他说,“吉姆斯,你忽略了那个故事的重点。事实上你从来没有赢得彩票,不过是别人放在你手里而已。”

吉姆斯复明前,有很单纯的笑声,和妻子享受着简单的快乐,复明后他视“失明”为可恶和丑陋的过去,眼前的繁华世界吸引他将自己的生命投进去,肉体的贪婪得到满足,可脸上再也没有那份坦荡的快乐。

有天清晨,吉姆斯坐在床边,同居的女友就在身边,他倍感失落地问女友,“你信上帝吗?”女孩说:“有时信,有时不信,总的来说,还是不信吧。”

听完后,吉姆斯的脸上露出空洞绝望的惨淡。

盲人鲍比看到好友抛弃家庭,他心痛地说:“你看见了,又怎么样?不也亲手毁了你的幸福嘛!”

原来让吉姆斯复明的奇迹并不等同于幸福,还可能与幸福相背。在他复明前,虽身处黑暗,却不至于跌倒,他靠的是上帝“光”的指引,那时的他是幸福的。他没有用重获光明的眼睛去追求光明,却用它们去注视黑暗和罪恶,这便是不幸的起头。

 

带笑背十字架海伦凯勒深愿自己得到三天光明,可了解海伦的人,读过她著作的人,都难以相信这个人什么也看不见。实际上,她看见和感受到的,比许多明眼人都多得多。

说到自身障碍,她的观念是:“带笑背负起自己的十字架。”

十字架本来是个屈辱和罪的符号,如何能带笑负重呢?除非在十字架上还看见了比屈辱和沉重更宝贵的东西,除非那里有让我们心动的爱。

诗人大卫曾说:“黑暗也不能遮蔽我使你不见,黑夜如白昼发亮。黑暗和光明,在你看都是一样的。”(《诗篇》139:12)

大卫的洞见何其智慧,他不看深不可测的黑夜,也不看耀眼夺目的白昼,他专注在掌管暗夜与明光的上帝身上。

就像我认识的盲童小白,信主后,虽然仍看不见,可是他内心却很明亮。

我扮作盲人那一天,当我暗自为看不见而发牢骚和焦虑时,却没听见小白抱怨过一次,他自然而然地接过上帝放在他手里的一切,包括永远失明的苦难。

因为眼疾,小白自幼被父母遗弃,他在孤儿院长大,在艰难的生活中,上帝保守着他纯净甜美的心肠,当第一次听到上帝的创造、人的犯罪堕落、耶稣的救赎,他欣喜若狂地说:“看来我的感觉是对的,一早就觉得宇宙万物背后肯定有大能的创造者。”

小白长到10岁还没去过学校受教育。有次我跟他解释什么是“诗”,就即兴写了一首,念给他听,哪想到第二天,他跟我说:“老师,我也得了一首诗。”

“什么?得了一首诗?”我觉得他的想法有意思,在听完他慢慢地念出那首诗,就知道他真是“得了”一首诗。

“上帝的爱像一朵漂亮的玫瑰花,花香指引着我们的方向;上帝的爱像一把雨伞,让需要的人到他下面躲雨;上帝的爱也像夜空里的星星,带我走出黑暗……”

听完我惊呆了。原来不是我们在黑暗里寻找光明,是光明亲自照进黑暗寻找我们。 “耶稣对众人说:‘我是世界的光。跟随我的,就不在黑暗里走,必要得着生命的光。’”(《约翰福音》8:12)

小白跟在耶稣身后,才在黑沉沉的世界里看见了光明里的花和星星。

 

分享光的幸福

 

行走在上帝的光里的人,总有种想要分享光明的急迫与热情,就像处在幸福中的人,无法掩饰脸上的喜悦一样。

海伦·凯勒虽然生活在无光、无语、无声的世界,却以她独特的生命体验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光明。

年轻时,她在恩师莎莉文老师帮助下,努力学习唇语,也在学校学习多种语言,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从哈佛大学毕业后,她说自己这么幸运地从黑暗泅渡到光明,可还有许多盲聋哑的弟兄姐妹仍在痛苦中挣扎。

她分享自己的经历,就如同在分享光明,竭尽全力呼吁社会关注残障群体,创建了一个个慈善机构和盲人教育机构,帮助出版许多盲文读物。

海伦·凯勒把生命里的奇迹视为上帝的恩典,所以心怀感恩,与人分享。而影片《入场券》里的吉姆斯,他牢牢地抓住复明的机会,却用来拼命地去赚取世界,满足自我私欲。

我带着小白第一次祷告时,切切地求耶稣施行神迹,打开他的眼睛,赐他光明。

祷告后,看着他凹陷的眼睛,我有些失望,可小白说:“不用难过,反正以后在天堂,什么都看见了,上帝留着我的眼睛让我只看最好的。”他说得那样平稳而放松,似乎他已经看到了最好的。

他反而在祷告中说:“上帝,求你让更多的人认识你,听见耶稣的故事,相信他。就像张老师,还有我特别喜欢的马老师,我想告诉她们耶稣的事。”

 

照到永恒的光

 

影片《入场券》结尾时,吉姆斯的视力开始减弱,他意识到自己即将再次失明,就歇斯底里地祷告,可惜他的祷告早已丧失其深意和真诚,他空空地抓狂,无助地掉进沉重的黑暗里。

有人看了这部电影后叹息道:“人的命如蝼蚁,时而绝处逢生,时而跌落悬崖,狂喜和绝望都得听天由命。”也有人说:“人性真是复杂,在得与失之间,命运难以捉摸。”

倘若我们信“命运”,而不认识掌管人生命的上帝,恐怕只能在哀叹中兜兜转转一生,那张奇迹的入场券无法带你走得太远。

人生的难测,不在于人性的复杂,却因生命没有来自上帝的救赎,所以只能是一片飘移不定的云朵,无所依靠,也无法承载什么。

所以当我们读到圣经上说:“上帝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参《约翰福音》3:16)时,都会迎头一击,原来这蝼蚁般脆弱的生命,竟被造物主如此宝贝,甚至舍命相救。

上帝珍视我们的生命,有时,我们这双眼睛没有鉴别宝贝的能力,看清这些美好需要时间,也需要信心。

生活在光明里的人是幸福的,因为他们知道行进的方向,不再踉跄绊倒,也不再踯躅独行。当海伦·凯勒即便流着泪,还坚定地说:“我很幸福,因为我信上帝”时,她在宣告再深的黑暗也掩盖不了光明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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