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启齿

 

 

 

文/林洁

 

 

 

“我爱你,妈妈!”“我也爱你们!”这两句话几周来荡漾在我耳边,心里比蜜还甜。

多年来在海外,每每拿起电话拨到国内的家里时,最难的是结束语。起初是怕费用大,逢年过节、生日时才能拨个电话,也只是“你好,我好”地说几句,但是“再见”这两个字说得最多次,谁也不愿先放下电话。虽然近来电话往来多一些了,总仍觉得每次结束时的“再见”声实在不够表达依依不舍的亲情。怎样才能有所突破呢?

终于,几周前跟爸爸、妈妈讲完电话,我发现我的嘴巴突然发出了:“妈妈,我爱你!”的声音。电话另一端的回声虽是出乎意料,却是那样的自然:“我也爱你们!”呵,我终于说出了:“我爱你,妈妈!”妈妈的回答使我心里暖洋洋的。

我高兴得四处告诉朋友。一天,我告诉电话中的弟弟说:“呵,为什么我要花三十三年的时间才能说出‘妈妈,我爱你’这句话呢?”

我第一次学会在电话中说“爱”字是在英国。我的室友莎莉每每在结束与母亲通话时总是说声:“Lots of love, Mum!”(很爱你,妈妈!)我的心渴慕这样的表达。不久我发现自己跟亲近我、爱我的英国妈妈也能说出:“Lots of love, Mum!”了。我学会了拥抱,学会了在贺卡落款处写上:“with love.”后来,爸爸、妈妈去英国探望我,我拥抱别人,跟英国朋友说“爱”字,但一点也没有想到去抱抱自己的生身父母。

爸爸、妈妈很高兴在英国探亲期间看到我订婚了。我惊讶地发现,我的未婚夫那么自然地去拥抱我的父母。

不久后我结了婚。当婚礼上的照片洗出来时,妈妈指着照片上的我和她,说:“看,我们也抱抱了。”呵,中国的父母也需要爱的表达!送他们上机回国时,我已能很自然拥抱自己的爸爸、妈妈了!

一晃又是两三年过去了,思念之情常常在心里,却无法彼此看到。又怎么样让爸妈知道我对他们的爱心呢?

终于,再过三天,我又可以回国探亲了,心里既激动,又有一点担心。自从结婚以后,或者说更早一点,是信主之后,妈妈常流露出我跟她不如以前亲了这样的话。我是唯一的女儿,“贴心的小棉袄也不贴心了”,这是妈妈的心思。这样,我们彼此间就有了一层隔阂。最近,一位主内朋友跟我说,“你这次回国要跟妈妈说:‘我爱主,不会少爱你,而是更爱你了。’她需要知道你爱她,这是她作母亲的安慰。”

我怎么能当面脱口说出“妈妈,我爱你”这句话呢?中国文化没有教我这样表达,西方教育也没有使我能以同样的方式向我的中国亲人这样表达。

可是,就在我灵修时,神点通了我。我唱了七年的颂主歌,“I love you, Lord”,这样的歌词常在我的嘴边。接着,我听天韵合唱团的带子,是用中文唱“我真爱你”,我跟着就学会了。既说出:“主呵,我真爱你!”再跟妈妈说:“我真爱你,妈妈!”就很上口,很自然了!

爱主使我学会了爱亲人。我迫不及待地等候过几天在上海机场跟妈妈说:“妈妈,我真爱你!”。

 

作者来自崆上海,获奥克兰大学英国文学硕士学位,现定居新西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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