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狂飙下的向日葵

 

只有向日葵,不论阴晴圆缺,白天黑夜,默默地守着对太阳的忠贞。

 

 

 

 

文/卢洁香

 

 

 

 

天,又在下雨了。温哥华的深秋如同一幅用雨水泼出来的水墨画,近看远看尽是一片烟雨濛濛,悉悉索索的落叶随着滴滴答答的雨水无声地坠落在地上。

我撑着雨伞脚步匆匆地往车站走去,是什么竟收住了我的脚步?

风雨飘摇中那里有几棵高高瘦瘦的向日葵,似乎不堪风雨的蹂躏在颤抖着。我不由得走到她们面前,以爱怜的目光慰抚着她们……但是她们的坚毅和柔韧却令我惊讶不已,它那纤纤细细长的花茎托着硕大丰盈的花朵,沉甸甸的仿佛不胜负荷,但是在滂沱大雨、狂风呼啸中,却以不屈不挠的姿态飞动……

第二天清晨,牵挂的心使我迫不及待地又走到向日葵那里。一夜强风暴雨,数十年罕有,大树连根拔起,众芳泥泞飘落……到处都留下了风雨肆虐疯狂的痕迹,那几株向日葵也定是在劫难逃了。

然而眼前的奇迹却使我惊呆了。朝阳下,那一丛向日葵在闲静地享受着清晨甘露,结实的花瓣沐浴在阳光之中,泛着光泽,似乎在她的生命里并未曾遭受过子夜风暴的侵袭。

是造物主的厚爱还是向日葵坚忍秉赋所致,沉思中我仰天观看太阳。太阳对于苍生从不吝啬,但在芸芸植物中,又有哪一种植物,对太阳的信念是如同向日葵般的矢志不渝?对向日葵来说,纵然在夜幕狂飙之下,太阳仍然璀璨,信实。

 

 

 

在向日葵的生命中,我同时翻读着另一个人的生命。她不是名人与权威人士,只是一名普通的妇女,却有着向日葵的秉赋与生命,她就是黄师母。

在我认识她之前,已从别处知道了她的遭遇。几年前,黄师母心爱的大女儿在刚成年之际就被癌症夺去了年轻的生命。白发人送黑发人,肝肠欲断难舍母女生死情……黄师母好不容易才从丧女的剧痛中重新振作起来,但此时,她挚爱的丈夫,一位主忠心的仆人又同样被绝症夺去了生命。双重致命的打击将她推进痛苦的深渊里,死亡在向她狂傲……多少个黄昏,天色向晚,暮霭氤氲,她幽居肠断,睹物思人,不尽悲哀。

我们偶然相识在美国加州。那天清晨,她专程驾车把我带到一座山上。她告诉我,这里就是她在痛苦绝望中常与神相会的地方。她手指之处,是一望无际的蜿蜒曲折的山路,起伏的山坡绿草苍苍,晨光中带霜凝结。我仿佛看到了一位初进晚秋之景的妇人,在饱受生离死别的沧桑之后,常孑立这里诉哀肠--也许那是一首落落寡欢、孤寂索寞的心曲,是悲伤涕泣嗟怨之语。天地无情,露冷风清,有谁可慰她心呢?

但此时,她双目坚定地凝视着前方,缓缓地说:“当时,我真想随着黄牧师而去,这样的痛苦我怎么承受得住……”晨风吹动着她额前那一撮开始由灰变白的短发,她轻声细语地回忆着当日椎心般的痛苦,“但我想,主既然把我留了下来,就肯定是我还有功课没有学完,我怎么可以就这样子走呢?”泪水在她眼睛里不停地转动,终于控制不住滚落下来。她揩去眼角的泪花继续说:“我知道,在那最痛苦的日子里,主并没有离开我,他时刻都在安慰、鼓励、扶持着我,是他背着我走过这死荫幽谷……”看着她泪眼中带笑的神韵,真叫人于心不忍。

这时,我所看到的是一朵在真光之下由血和爱所浇灌出来的向日葵。漫漫长夜中,她同样是在默默地等待着曙光,她翘首注视着阳光就会呈现的天际,专心等待着与太阳的约会。她深信太阳是信实的,她陶醉在等候的渴望中……

 

 

我爱向日葵,它的心因时刻向着阳光而充满了温暖明朗;它的动作气息因时刻配合着太阳的转动而充满了温柔和敏锐。伟岸的橡树会背离阳光,溪畔的垂柳也喜欢柔软灵活的春风;但只有向日葵,不论阴晴圆缺,白天黑夜,默默地守着对太阳的忠贞。

与黄师母分手后的一个月,我收到她寄来的一个感谢卡,里面还夹着一张支票……谁说人的额头是许多不幸的凝聚?谁说人的心经历过许多打击之后就会麻木不仁?我拿着这一个画满了盛开鲜花的感谢卡,仿佛捧着一份由深深的关怀和浓浓的喜乐所堆砌起来的真情。

亲爱的主,你的爱使苦难者像向日葵一样,在夜幕狂飙下,也能歌唱!

 

作者来自大陆,毕业于加拿大维真神学院。现在柬埔寨金边,向飘泊到那里的中国人传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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