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寻常却有情

 

我趴在窗口,等丈夫风雪夜归。枯坐在徒有四壁的家里,不知丈夫是否遭到抢劫,还是疲劳过度,出了车祸。

 

 

 

文/严 明

 

 

 

小顽童

 

常有朋友问我:真有上帝吗?你真的相信他吗?连我自己都觉得我应该是非常热烈真挚地给出肯定的答案。不过,我只是平常地望着他或她,笑着说:“有。”就像儿女对父母示爱各有不同,我愿意透过一枝笔,述说神的爱。

当女儿三岁半,儿子一岁半时,我每天的生活,就是马不停蹄地伺候他们吃喝拉撒。常常是牛奶刚泼了一地,那边又哭着要果汁;刚给儿子换了尿布,女儿就在洗手间大叫:妈妈,我好了!……其中还间杂着两个小鬼的对打尖叫。无休无尽的吵闹,常常叫人怒火中烧。虽然每晚望着他们熟睡的小脸,切切为他们祷告,但是这俩顽童依旧懵懵懂懂,毫不长进。

一次,又过了疲劳的一天,好不容易让儿子睡着了,可是女儿却转来转去地缠着我。我领她进卧室,让女儿先祷告、再自己睡,不许出来玩。自己带上房门,坐在客厅看书。大约过了十分钟,女儿又悄悄地出来了。我暗暗叫苦,虽眼不离书,但心中早已作好准备,直等她点吃点喝、要我陪伺在侧。

不想女儿走过来,轻轻拉着我说:“妈妈,对不起,我以后不干坏事了。”我着实吃了一惊,她说的坏事是早晨咬了弟弟,或是踩了他,记不清了,因为太多小狗式的打打闹闹,司空见惯,什么时候有过这般觉悟?神实在是看顾我,听了我的祷告祈求,并在女儿的祷告中感动她的心。感谢主,就在那一晚上,女儿开始懂事了。

 

 

“坏儿子”

 

女儿常常要求我们饭前祷告,因为我们以前总记不起。她自己也磕磕巴巴,言不达意地祷告,告诉神:“我们上街了,买好东西吃……弟弟打我,很坏……我很乖,已经长高了……”有一天,女儿照例先吃完了饭,来找我,说:“妈妈,我乖,吃饭第一名。”我抱起她说:“感谢神给妈妈一个好女儿。”同时心想,要是儿子也像她这么乖就好了。女儿很开心地抱了我一会儿,突然说:“妈妈,你要感谢神给你坏儿子!”这话初听实在不通,纯属小孩子胡言乱语,但细想下来,却让我感慨不已。真的,神时常藉那些不该管教我们的人,来管教我们。

 

 

游池边

 

夏天游泳的时候,两岁的儿子怕水极了。双臂套着救生圈,在水中由爸爸抱着,根本没有一丝没顶的可能,他却依旧拳打脚踢地大哭大闹。他张大嘴巴哭叫的时候,呛了几口水,结果是哭得更厉害了。以后,姐姐和别的小朋友戏水,儿子就只肯在边上转悠。小孩子不能参与同伴的游戏,一定很懊恼痛苦吧?但是我也无计可施,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我不能逼他下去。

我的神,在通往你国度的路上,我也这样挣扎吗?求你预备我的心,愿意并且顺服,好让我记得你的承诺,大水必不能将我淹没。

 

 

夜归人

 

我丈夫还在美国纽约州布法罗读书的时候,留学生本来就是贫困,我们家又是留学生中的“特困户”--学校给的资助少,只够付一半的房租伙食。来美两年,又紧接着添了两个孩子。偏偏“屋漏逢下雨”,两次上当买了老爷车。前一辆折腾了三个月,以瘫痪告终,后一辆浑身是病,三天两头地拖去急诊,造福修车行业。一年后,这个吃里扒外的老爷车一命呜呼,大概是良心发现,不愿意再折磨我们。我丈夫看着即将生第二胎的我,无奈再次借债,买了第三辆车。

那时先生一早出门,上课、赶作业、替老板做实验,下班后就直奔中餐馆,飞车送外卖直至凌晨两点方归。我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小孩子,白天忙忙碌碌,儿啼女嚎的,倒也混得过去,可是一到夜深人静……多年后的今天回想起来,盛夏的酷热都驱不走心底的寒意。布法罗那些冰冷的长夜,马路都冻得发白,我记得我趴在窗口,等丈夫风雪夜归。枯坐在徒有四壁的家里,不知丈夫是否遭到抢劫,还是疲劳过度,出了车祸。再想到每月累积愈多的欠债,虽然没有哭过,心情却愁苦到了极点。

那时我尚未受洗,只是藉着每日读经,希望打发这段难熬的时光。看到圣经中一处处神行的奇迹--天降吗哪、击石出水、五饼二鱼喂饱五千人,心想:有吃了永远不饿的粮食当然好,可以节省一大笔伙食费……但这一切神迹对我来说只是“故事”,与我无关。

耶稣说:“凡劳苦担重担的人,可以到我这里来,我就使你们得安息。”我去了教会,唱诗听道,心中得到安慰。可是一回到家中,又是情形照旧,对债发愁。圣经里说,神是造天地的主,有恩惠怜悯,大有能力,常施行拯救。我半信半疑,可是日子愈久,我愈是被逼无奈,只好抓住这根“救恩稻草”,问神:“我愿意信你,可是你到底什么时候施行拯救?”我的祈求、祷告日益迫切。

 

 

时未到

 

一天夜深,随手翻开一页圣经:《约翰福音》第二章,主耶稣变水为酒的一段。我木然地一行一行看下来,一边想着这种苦日子哪天才会有个尽头。突然,一行字又大又清晰,一字一字占据了整个脑海:耶稣说:“妇人,我与你有什么相干,我的时候还没有到。”我的思想顿时被定格在那里,所有的焦虑、痛苦、担忧和迷乱,都像被麻醉了一样,再也感觉不到。只有主的话:“我的时候还没有到”,一遍又一遍,和着我自己呼呼的心跳……

人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对于真正经历过的人,这句话的每个笔划都是苦涩难忘的。更加难忘的是,有一位神,给我大光照耀,他准确无误地知道我的疑问,给我回答,让我在他的应许中休养生息,在低迷、绝望中有所依靠。他实在是一位聆听的神,鉴察人的苦情,用大能的手安慰受伤的心。

留学三年,先生送外卖,开车近三万英哩,从未出过车祸或遭抢劫(同期在布法罗发生数起外卖郎被杀被抢事件)。我们还清数千美元的债务,生活虽然窘迫,但是心中大有平安。我和先生在布法罗华人基督教会受浸,归向主。

我丈夫在受洗四个月后,博士毕业,同时找到工作。神按照他的时候成就万事。

 

 

作者现住美国亚历桑那州。本文由《云彩集》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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