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与阿拉──伊斯兰教助长暴力吗?

 

 

 

文/临 风

 

 

 

一.原教旨(基要)主义(Fundamentalism)

 

原教旨主义就是“盲目的回到字面解读经典,为了要接受独断的教条,可以不顾一切,甚至于放弃理性的思考与判断,也不顾良心的谴责。他们以为这就是顺从上帝。”

──Andrew Sullivan, 纽约时报杂志,2001年10月7日

 

自从9.11恐怖攻击,以及巴勒斯坦的自杀炸弹变成家常便饭之后,人们对原教旨主义运动包括伊斯兰教和基督教,提出尖锐的质疑。媒体质问,宗教的原教旨主义运动对人类社会的影响,是否害多于益?

极端的原教旨(基要)主义有几个共同的特症:自义、排它、心肠狭窄、敌视异己,强调外表行为的划一,有教条主义的倾向,反知识、反理性、排斥革新,甚至认为目的可以高于手段。

且不谈伊斯兰教的原教旨主义,我个人认为,基督教中的确有部份人士,常以“公理代言人”的姿态出现,定罪他人,自以为义。这些人在生活上建立壁垒,宁愿与世俗隔离。他们认为美国人民背离上帝,所以9-11恐怖事件是上帝的惩罚。甚至有人指着同性恋者、堕胎者和美国公民自由联盟(ACLU)说,这些人是造成9.11的罪魁。

然而,媒体把基督教中这种倡导隔离式生活的基要派,与主张暴力的伊斯兰原教旨运动混为一谈,未免有失公允。

 

 

二.上帝与阿拉

 

伊斯兰教开创于公元第七世纪。根据伊斯兰的传说,天使长加百列向先知穆罕默德显现,在二十三年之内,口述天书。穆罕默德一字不改地用阿拉伯文记载下来,这就是可兰经,“可兰”的原意就是“背诵”。对于当时多神教的阿拉伯社会而言,伊斯兰的一神信仰给了他们强大的凝聚力,也产生了一个灿烂的文明。

穆罕默德以一家之言,在二十三年内成书为可兰经,所以,圣经中的上帝藉着四十多位作者,在数千年的历史中启示他自己的说法,是伊斯兰教徒不能接受的。他们也无法接受三位一体神的观念,认为这是多神教,是对上帝的侮辱。这也是为什么基督教比较能够接受多元思想,而伊斯兰教却有统一思想的压力的原因。

可兰经是伊斯兰教的圣书,但是可兰经原文之于伊斯兰教,并不等同于圣经之于基督教,而是相当于基督之于基督教。阿拉伯语言的可兰经,就是“上帝在人间的实现”(太初有书),翻译的可兰经不过是上帝话语的一种解释。因此,不管懂不懂,回教徒要用阿拉伯语的可兰经祷告,因为阿拉伯语的可兰经字音的本身就具有魔力。这种观念,比“字面解经”还要强硬得多!

伊斯兰教从基督教借去了许多圣经人物,称为先知,包括亚当、以诺、挪亚、亚伯拉罕、罗得、以实玛利等等,一直到施洗约翰和耶稣。在伊斯兰教二十五位先知当中,除了穆罕默德和其它三位以外,全都是圣经人物。但是可兰经对这些先知却有完全不同的看法与描写。

基督教的上帝与伊斯兰教中的上帝(阿拉)都是有恩宠(mercy),对人类同情的。但是,伊斯兰教拒绝原罪的观念,认为人类基本上是善良的,只是容易犯错。在伊斯兰教的信仰里,阿拉喜爱好人,惩罚坏人,因此可兰经中描写的英雄人物都是完美的。也因此,以伊斯兰教为背景的体制,没有制衡的概念,容易造成独裁。

当有人把一位行淫怀孕的妇人带到先知穆罕默德跟前时,先知厚待这位妇女,直到生产。待到生产以后,先知吩咐人将这位妇女用石头打死。伊斯兰教的道德模范近乎于“一振出局”,这与耶稣基督在类似情境下所作的处置,成了强烈的对比。

相对而言,圣经中上帝所拣选的人物常常有很大的污点。上帝因着他对人类的爱,总是给人们第二次的机会。他虽然处罚,但心里却为人类伤痛。他差派自己的独生子到世上来,为要拯救世人,这是伊斯兰教所无法想像的。

世上所有其它的宗教(或者所有人的观念)都是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惟有基督教说:“耶稣爱罪人,为他们舍己!”

“伊斯兰”这个词的原意就是“顺服”,他们的德行是用遵行规矩(祷告、去麦加朝圣等等)来衡量的。旧约圣经中亚伯拉罕质问上帝为什么要毁灭所多玛,这种态度对伊斯兰教徒而言不可思议。阿拉关怀世人,但阿拉与人类的关系是主与仆的关系,只有命令与顺服。在多妻制的伊斯兰教中,丈夫与妻子的关系也是主仆式的,是同样的原则。

伊斯兰教的信仰容易助长专断独裁的体制和思想,而且政与教的权威中间常有高度的张力,其来有自。相对地,在基督教中,上帝的公义和上帝的慈爱两者也产生了一种创意性的张力。上帝的圣洁和上帝的恩典这两种相对的理念,只有在基督里才能取得和谐。

 

 

 三.宗教与暴力

 

在9.11之后,因宾拉登是用伊斯兰教的圣战立场来发动恐怖活动,滥杀无辜,于是许多人认为伊斯兰是散布仇恨与不容忍的宗教。另外也有一批人用可兰经来证明,伊斯兰教是爱好和平的。真象到底如何呢?

早期的伊斯兰教的确常常用武力。但是我们能不能就此下结论:伊斯兰教是好战、是宣导暴力的呢?我们可否用同样的标准来衡量基督教呢?

当天主教教皇乌斑二世,在1095年号召组织十字军时,首创从暴力中得拯救的观念:“那些身穿十字架记号,去收复应许之地的人,只要是清楚悔改过的,他所犯的一切罪都会得到赦免。”(注一)

经过了五百年之久无数次的东征,和许多残忍的屠杀(包括对回教徒、犹太教徒、甚至圣地的基督徒),这个历史的悲剧终于过去。其实战争的动机多数是政治性的,包括把天主教会内部的斗争,转换为口径一致的对外斗争。但是因为是假宗教之名,它所煽动的情绪更高,危害也更大。

基督徒应当正视这段可耻的历史,它说明了一个不变的真理:人类不论是世俗的还是宗教上的“绝对权威”,它们都会腐化的,也都会以维护当权者的利益为第一要务。所谓信仰与教义上的理由,往往不过是愚民的幌子。许多人在高举基督的同时,已经抛弃了基督。这是我们的借鉴。

再让我们看看伊斯兰教:

“向阿拉以及他的门徒宣战,或是在他的土地上捣蛋的人,应当受到的处罚是:处死、钉十字架、或者是砍断手脚,要不然就是监禁。”(注二)

穆罕默德也曾说:“刀剑是天堂与地狱的钥匙。为阿拉流一滴血,或是为他作战一个晚上,这人的罪便得到赦免,其功用胜过两个月的禁食祷告。在审判的日子,他将乘着天使的翅膀。”(注三)

在伊斯兰的世界里,宗教与政治是很难分离的。回教的纪元一年不是穆罕默德得到启示的那年,乃是他取得政权的那一年。伊斯兰教用武力传教也是有目共睹的。他们把不受回教管辖的地方称作“战争的疆界”,用意明显。在回教领域之内,他们对基督教徒和犹太教徒有着特别的“优待”,称他们是“受保护者”(dhimmis,注四)。

所谓被保护,就是让你仅仅能活下去。这些人要付出非常高的税金,要服劳役。不能担当公职,不能传教,也没有任何法律上的保护与权利,是回教社会的二等公民。他们不能骑马,不能穿体面的衣服,随时要对信“正道”(right path)者表示恭顺,他们的妇女必须露脸。总之,从穆罕默德起,伊斯兰的统治者用各样的手段,长期地贬低这些人的社会地位,一代传一代,以致于他们成为回教世界中的渣滓,是一批永远抬不起头的人。

批评伊斯兰是暴力宗教的人,是言之过度。但是穆罕默德以教主的身分,鼓励攻击性的武力斗争却是事实。他对异己者的压抑也是事实。天主教会的十字军东征,却完全不符合基督的教导,这两个历史事件代表不同层次的问题,不能相提并论。

正宗伊斯兰教不是一个传播暴力的宗教。宾拉登的恐怖主义源于十八世纪的“瓦哈必派”(Wahhabism)。而且近来发展最快的原教旨主义运动,与瓦哈必派“替天行道”的极端作法却是非常相似。

 

 

四.未来的展望

 

虽然回教原教旨主义运动,是对回教世界“极权的现代化”(如纳塞、巴勒维的统治等等),和对西方世界带给传统回教社会的腐化,所产生的反弹,但它确在伊斯兰社会中普遍取得共鸣。巴勒斯坦的悲剧,更有了火上加油的功用。世界上有十三亿的伊斯兰教徒,几乎是人类总人口的四分之一,这种长期的不稳定,不是可喜的现象。

基督教的改教运动是从天主教的传统,回归到初期教会的信仰,这个回归刺激产生了现代化和民主社会(注五)。民主与自由虽不完美,但是如果当政者权力过度扩张,或是政、教在制度上过分挂钩时,社会的封闭与保守就很难突破。因此我认为,伊斯兰社会的前途,系于其民主化与自由化的进度。然而,伊斯兰的信仰态度和思想模式,是否能容许信徒在可兰经中寻求新的立足点,促进一个开放、宽容社会的实现?这将是回教国家在廿一世纪的一大挑战。

这几年来,伊斯兰信仰中也有了一些改革的声音。有人主张:超越可兰经字面解释的框架,接纳知识和理性的思考,并给予穆罕默德的语录(Hadiths)新的解释(注六)。也有人主张,阿拉是支持多元社会与容忍的(注七),甚至有伊斯兰妇女解放运动的出现。

这些人是勇敢的先锋,虽然受到许多的攻击,但愿他们不至于成为殉道者,也但愿他们的声音可以汇成一股洪流,更新伊斯兰的世界观。

但是也很可能,这些改革的观点基本上是非伊斯兰的(un-Islam)。若是如此,它对伊斯兰教的改革,能起的作用将非常有限。宗教信仰虽然对不同的文化环境有其针对性和回应性,但是文化不能指导信仰。任何伟大的宗教信仰的基础,都应当是超越文化的。因此由西方文化作出发点,所修正的伊斯兰教,可能不再是伊斯兰教了。

若没有超然的智慧,人类无法克服本身的困境。人类的努力,无论是制度化的宗教、是政治、是哲学理论,还是科学技术,都无法把人类社会带进乐园。但愿人们能认识,惟有耶稣基督,才是那超越文化局限的智慧,是那位更美的救赎者,是释放人类脱离自我的樊笼,脱离堕落、仇恨、虚假、偏见、压制、自义和自私的唯一途径。

 

注一:”The First Holy War, the Crusades”, US News and World Report, April 8, 2002.

注二:可兰经Surah 5: 33 “The punishment of those who wage war against Allah and His apostle and strive to make mischief in the land is only this, that they should be murdered or crucified or their hands and their feet should be cut off on opposite sides or they should be imprisoned;”

注三:Hadith (穆罕默德语录): “The sword is the key of heaven and hell, a drop of blood shed in the cause of Allah, a night spent in arms, is of more avail than two months of fasting or prayer: whoever falls in battle, his sins are forgiven, and at the day of judgment his limbs shall be supplied by the wings of angels and cherubim.”

注四:”Misrepresenting Islamic History”, Marvin Olasky, World Magazine, vol. 17, no. 16, April 27, 2002.

注五:见《举目》杂志第六期,〈傲慢与偏见〉一文,2002年5月号。

注六:”Defender of the Faith, Portrait: Khaled Abou El Fadl”, US News and World Report, April 15, 2002.

注七:”In the Beginning, There Were the Holy Books”, Newsweek, Feb. 11,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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