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未断,灯火犹旺——和在病痛折磨中的弟兄姐妹们分享

 

 

 

 

文/凌励立

 

 

 

芦苇灯火

 

《压伤的芦苇》是我非常喜欢唱的一首短诗,自从我患癌症吃了大苦后,我更爱唱这首诗。《马太福音》12:17-20节,记载了先知以赛亚预见弥赛亚耶稣基督:“看哪,我的仆人,我所拣选、所亲爱、心里所喜悦的……压伤的芦苇,他不折断。将残的灯火,他不吹灭。”我也把自己看作芦苇和灯火,但是究竟芦苇是啥?灯火又是啥?

芦苇,英语称为 Reed,是高大而细长的草类中的一种,长着李、梅植物属那样的花簇,生长在沼泽地带。这种草可以铺盖屋顶、编篮子、绳子,并不是什么奇花异卉。

但是芦苇也有高雅一些的用途。它那中空的杆茎或梗子,可以削成哨子,放在一些乐器如双簧管或单簧管里,通过呼吸气息震动发音。还可制成芦笛,就是中外农村都有的土制的笛子,也称为牧笛。

古代希伯来人还曾用芦苇测量长度,一个单位等于六肘(约九英尺)。在纺织机上,芦苇也可以用来分隔经纬线。这样一说,芦苇似乎还挺能派用场呢。

典型的灯火,也许就是我小时候见过的火油灯吧。那时已经有了电灯,但是一般人家还保留着火油灯。结构很简单,一个盛油的玻璃盏子,一条运输油的棉纱灯芯,外面就是一个葫芦样的玻璃罩子,它可以让燃烧着的灯芯不会被风吹灭。火油灯的亮度当然远远不及电灯,但是在黑暗寒冷的时候,人们是多么需要光和热,哪怕只有一点点。

芦苇能够弯曲,但是负荷太重也会折断。至于灯火,它虽提供光热,但油尽也会火灭。那么,我为什么把自己比喻为芦苇和灯火呢?

 

 

求死怕生

 

原来我少年时期身体很健壮,还是个球类运动员。中年后期出现房颤,持续至今。我还有高血压,左心室肥大,这样我就成了一个心脏病病人。但我已逐渐适应,认为自己已经行过死荫的幽谷,可以勇往直前,孰不知更大的苦难又在等待着我。

1997年,我回上海时换配假牙,被庸医损伤颊黏膜,导致颊黏膜鳞状细胞癌。

第一次手术后做放射治疗,副反应极大,有严重颊黏膜炎和口干燥症。颊黏膜炎好转不久,又常常出现“白斑”。白斑的病理变化是不同程度的上皮发育不良,严重的就是原位癌。

两年半过去,好像太平无事了。不料2000年,癌症死灰复燃。我受了生平最大的一次痛苦,因为医生替我做了特大的切除手术,把右半个口腔的黏膜全部切除。这好比把一大块旧地毯整个扔掉,再换一块新地毯。这可不是小动作,还得从我大腿切除10厘米见方的皮肤,移植到口腔,帮助伤口愈合。

可是原来的黏膜好像丝绸,植皮后的新黏膜像块粗老布。修复后大量疤痕收缩,嘴变得越来越小,怎么吃饭和说话?连笑都笑不来!

我岂不是一个残废人?一思及此,万念俱灰。我还担心再复发、再手术。我自己就是一个病理医生,所以想到的可能性特别多。这样活下去,还不如早去天家,了结一切痛苦忧伤。我一下子信心跌到深谷,我这芦苇受不了啦,还是折断的好。我竟然对神呼求:“我反正是将残的灯火,请吹灭我吧!吹灭我吧!”我竟然贪死怕生了。

 

 

高兴活着

 

神可不听我这种呼求。他怜悯我和爱我,用他慈爱而坚强的手,把我从低谷拉上去。他的恩典数也数不尽,事无钜细,处处都有他的看顾,有些真像奇迹一样。例如社区派来的家庭护理员(帮助洗澡、打扫卫生),竟然是一位中国退休后来加拿大的口腔科医生;我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吞绞拌器打成的烂糟糟的“糊”,淡而无味,胃口竟然很好;我竟然在手术治疗和放疗严重反应的间隙,用电脑写文章,写自传,做见证。变成本来求死怕生,现在高高兴兴地活着。

我放疗后右侧耳朵失聪,只剩下一个耳朵听;我左眼黄斑纤维化,只有一个好眼睛看;更严重的是我只剩半个正常嘴巴,很少唾液,医生开玩笑说它像片沙漠;我口张不大,再不能发声唱赞美诗……

但是,毕竟一个耳朵也可以听,一个眼睛还可以看,半个嘴巴可以吞糊,不能发声唱诗,可以在心里大声唱诗赞美主。更好的是我脑子还不错,八十多岁有好的记忆力和清晰的思维能力。

我虽软弱,我的神是刚强的,可以托住我。我不知道明天又会怎么样,不知是祸是福,但我知道主掌握我的前途。如果主还要我失去什么,我也要学习约伯说的:“赏赐的是耶和华,收取的也是耶和华。耶和华的名是应当称颂的。”

病痛中主给我最大的恩典,是恢复我失去的信心。有了信心才能信靠顺服。压伤的芦苇他不折断,将残的灯火,他不吹灭。“所以我们不丧胆。外体虽然毁坏,内心却一天新似一天。”(《哥林多后书》4:16)。我活在人世的日子不多,但追求做一个“灯里预备好油”的聪明童女,当主再来时不至于被关在门外。

 

 

作者来自上海,上海第二医科大学病理学教授,退休后在加拿大多伦多定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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