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我疏于经营管理,公司生意一落千丈。业务危机的打击,使我开始了第一次的自我反省。

 

 

 

文╱夏冰

 

 

 

逃离自己

 

1997年圣诞节前几天,带着逃避过去、展望未来的心态,我一路昏睡地由上海飞到多伦多。很快地找到了工作,安定下来。

尽管那只是一份仓库工,但对原就打算平平静静地过日子的我来说,能有稳定的收入、和睦的环境,已是相当满足了。那种为金钱、事业、享乐而耗尽心机的生活,我是再也不愿过了。

那年的圣诞夜我是独自一人度过的。尽管我无法预知未来,但我有自信、有憧憬,再加上不再奢求,孤单的我还是稍稍感受到了点“平安夜”的平安。

可惜这种平安的感觉过了不多久,又渐渐消失了。当一次次看到别人开著名车、住着豪宅时,心中对物质享受的强烈欲望又重新燃起。

平静的心不再有了,平安感又一次被欲望和挫折感所取代。我试了很多办法,想找一条较好的出路,但还是处处碰壁(因为身在异乡,不能再像往日在中国那样投机取巧)。我再也不甘心成天在仓库工作,常自问:“我的未来何处去?”

1998年圣诞节前,我终于找到一份很有前景的工作。有一家著名的市场推销公司,不知什么原因,第一次聘用一个几乎不会说英语的人──我,让我去“上门推销”。

连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竟在听不懂客户说些什么的情况下,开始了我的新职业生涯。那年的圣诞夜我过得很兴奋,追求成功的欲望淹没了“平安夜”的旋律。

接下来的一年,我不顾劳累病痛,日复一日拼命地工作。英文进步神速,工作所需的技巧与知识也日益丰富。1999年底,我终于实现了一年前为自己设定的目标──成为公司的助理经理。

这意味着我将于一两个月内,在母公司的网络下,正式成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市场推销公司。也意味着我未来每周的平均周收入,会在加币五千元以上。多么诱人啊!

但奇怪的是,我这时本来应该是踌躇满志的,可心里却无端生出了许多忧虑和空虚。公司里那些经理们表面上像正人君子,私底下却吸毒醉酒、寻花问柳。看着他们,我突然变得非常害怕,怕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其中的一员。

我知道我来加拿大,绝不是为了这个目的。而且,就算我真能洁身自好,难道我的一生,就是在不顾一切的奋斗与永无止境的欲望中,不断地循环、耗尽吗?

那是1999年的圣诞节。那一次,我真的感到了迷惘。

 

 

前尘往事

 

从小到大一直是“三好学生”的我,曾誓言为共产主义奋斗终生。当我步出校园、投入社会时,“实现四个现代化”早已被“让一部份人先富起来”的声浪所掩盖。在原单位心猿意马地干了不到一年,不安分的我终于循着“孔方兄”的呼唤,毅然辞职下海,承包了一家广告公司。缘于时机、运气和关系,经营得倒十分有起色。

当一个出身贫寒的年轻人,靠着个人奋斗,手捧大把金钱时,那种不可一世的神气劲儿是不难想像的。可没多久,创业时的激情就消退了,我开始花天酒地、投机钻营。

真不能想像,以前一直“又红又专”的我,怎能堕落颓废到如此地步!尽管那时也常有某种声音,在我心灵深处不断地呐喊,要我看看自己的污秽,但我却不敢、也不愿面对,还反过来以“身不由己”、“人无完人”为藉口,有恃无恐地沉沦下去,不以为耻。

好景不常,由于我疏于经营管理,公司生意一落千丈。业务危机的打击,使我开始了第一次的自我反省。我远离了一些酒肉朋友,自己也重返业务第一线,终于使公司的营运状况起死回生。

但是当公司有了起色之后,我却再度感到了各种罪恶诱惑,一步步向我进逼而来。我知道我实在抵挡不了。冥冥之中,未泯的良知告诉我:逃吧,快逃!

就这样,从来未曾想过出国的我,第一次有了远走高飞的念头。而且随后的一切手续,顺利得出乎意料。然而,出国两年后,我发现自己依然面临着同样的困惑与恐惧。原来,“败坏”就在我的血液里流动着,我还有什么地方可逃呢?

 

 

狂喜回应

 

我终于还是逃了。2000年的第二个月,我又一次辞去了工作,来到温哥华。只是,此刻我对自己再也没有信心了。我逃离了一个堕落的诱惑,可是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上,谁能帮助我抵御下一个堕落的诱惑?哪儿能找到洁净我灵魂的活泉?

开始了新工作之后,有一天我正在上班,一对母女操着广东腔的国语,向我传讲耶稣的救恩。

以前我也听过“耶稣”这名字,但一直把他当作历史人物而已。再加上长期无神论的教育,我从不认为他有什么值得探索的。当那对母女向我传讲时,我只是出于礼貌勉强地听着,并没听进去什么。她们给了我一份基督教报纸,我也就随手接了过来。

很奇妙,那个晚上,“耶稣”这名字不断地敲击着我的心灵。同时,过去二三十年的人生经历,又像电影一样,一直在我脑海里反覆地播映着,使我良心极度不安。

朋友,当你试着用各种方法想把自己从罪恶中拉拔出来时,当你时而幼稚冲动、时而沧桑厌倦时,当你不知何为成功、何为失败时,当你发现自己实在掌握不住自己、也掌握不住未来时,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也像我那样,陷入深深的迷茫和无助中?

“耶稣”这名字对我一向是陌生的,但此刻却又那么熟悉。过去二三十年来,每当我迈向罪恶的深渊不能自拔时,心灵深处总不断有一个声音,对我的良知发出呼唤。现在,当“耶稣”这名字,叩击我的心灵之门时,我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我仿佛看到耶稣伸展着双臂,等待我投入他的怀抱。在他的脸上没有责备、也没有鄙视,有的只是真实的慈爱和期盼。我听到的不仅仅是他对我良知的呼唤,我还听到自己的良知狂喜的回应。

记得那天是星期三,从那晚起,我就盼望着礼拜天快快来到,我好去教会认识那位一直在呼唤我、要我回家的耶稣。

就这样,我来到了教会。

 

 

未来之路

 

主日崇拜的诗歌和读经讲道,仿佛是耶稣用他满是鞭伤与钉痕的手,轻轻地安抚、引导、医治我迷失的心灵。我本像一个离家多年的孩子,在旷野里漂泊流浪,心灵早已枯干,而今我却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欢喜,那欢喜是从灵魂深处雀跃而出的。我回家了!

2000年的6月4日,我正式决志信主,并于同年感恩节受洗。从此,一个全新的生命在我身上开始了。为这新生命掌舵的不再是我,而是全能全爱的上帝。这个世界依然物欲横流,到处是让人跌倒的诱惑陷阱,但我再也不用恐惧,因为上帝亲自搀扶着我。

工作还是原来的推销工作,但我不再一心只想把“东西”卖出去,而是开始注意到“人”。我慢慢能体会顾客的感受与需要,也能接纳各种各样的人,与他们建立和睦的关系。

我的人际关系就不再建立在利益之上,而是有了爱的温暖。酒肉朋友与泛泛之交一个个远离,多年来诸如酗酒、夜生活等恶习,也慢慢戒除了。

以这种方式推销商品,工作变得更辛苦,收入也不稳定。但感谢上帝,他藉此磨练我,让我仰望他的供应,顺服他的带领。工作或生活中,还是经常有不如意。但不管是多大的困难,我深知我所经历和面对的,上帝没有一样不知道。

我也不再生活在过去的阴霾中了。因基督耶稣的救赎,我身上的污点已被洗去。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我未来的道路是那样光明洁净。

去年,我欢欢喜喜地迎来了受洗后的第一个圣诞节。今年,我还是一样的欢喜。因为我知道,“我一生一世必有恩惠慈爱随着我,我且要住在耶和华的殿中,直到永远”(《诗篇》23:6)。

 

 

作者来自上海,1997年移民加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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