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美妙的计划中……

在一个美妙的计划中……(文/王安安)

那是一种艰苦而危险的境遇,直到现在,我仍旧没有摆脱这样的记忆留给我的内在伤痕。

花与书我的爸爸是搞音乐的,妈妈是个数学老师。从很小的时候,我妈妈就很明确地告诉我,他们并不相爱,勉强在一起完全是为了我的缘故。那是一种艰苦而危险的境遇,直到现在,我仍旧没有摆脱这样的记忆留给我的内在伤痕。

    不敢快乐

表面上,我生活在一个和睦、健康的知识分子家庭,但每晚听见钥匙响,我的心就会揪起来,害怕爸爸进门后大发脾气,害怕他伤害妈妈,害怕妈妈生气犯病,害怕她死……于是,我童年的核心恐惧可以概括为:一个男人(我爸爸)很有可能害死我妈妈。

我认为,妈妈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爱我的人,她敏感的内心和毫不吝啬的爱的表达,让我对她有着巨大的精神依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不敢轻易呼唤这个称呼,想到,也许,一生中叫这名字的次数是有限的,需要节制。

对我来说,妈妈是我存在的理由,是我的主宰,只要有妈妈,我什么都不怕,什么都可以不要;对她来说,我也一样。

于是,失去爱的恐惧,成了捆绑我多年的枷锁。

我的爸爸信佛,常年吃素,佛教也便成了我默认的信仰。但佛究竟讲了什么,我知道得实在不多。

佛教思想对我最大的影响,莫过于让我一直“不敢”快乐,因为知道“诸漏皆苦”,乐极生悲。在极度的恐惧之下,我用一种忧患意识保护自己,习惯于用自己的手紧紧握着生命,总觉得松懈一下,就会掉入万丈深渊。

2006年,我第一次见到研究生室友路百佳。从满满一架的基督教书籍得知,她是基督徒。

对我来说,路百佳有一种完全不同的生命形态,她温柔、轻灵,又单纯、透明;然而,在这些可爱之中,却透着一股刚强。她对自己的神表现出绝对的信靠和忠贞,平静却可以随时战斗,安详却带着“侵略性”,三句话不离耶稣、救恩、罪、审判……这让我感觉到被冒犯。

我出于与人为善的原则、一个“佛教徒”的宽容,不愿“伤害”她,但心中却在刚硬地抵挡,并时刻寻找挡箭牌,寻找基督徒的缺陷和圣经的漏洞,几乎每晚都与她辩论。

在这个过程中,我找到了一个有力的武器——佛教。为了赢得辩论,我开始真正关心佛究竟讲了什么。

    梦中天路

不久,我做了一个梦:

世界末日,我和几个伙伴打算一起去寻找真理。从一个破旧的小火车站出发,我们踏上了没有惧怕的神圣之路。出发前,我用手机在异常高大的红色大门前留影。拍照时,我神奇地发现,手机屏幕是一个不寻常的导航仪:用摄像头对着前路,肉眼看见,屏幕上呈现出不一样的影像——繁华的街市,在屏幕上却是荒野中延伸出去的一条小径;不毛之地,从屏幕上看却是一条康庄大道……说白了,它可以指引我前进的方向。

这个秘密令我十分鼓舞,虽然与伙伴们各走各的路,我们却似乎彼此相连,从未分开,而且知道必会相聚。途中,我还遇到了某个因丧失信心而精神崩溃的伙伴,把这秘密讲给他听,鼓励他,并带他一起前行……最后,似乎是突然发现,在路的尽头、一转弯便是真理的所在。于是,我放下手机,顺着路的方向峰回路转后呈现在眼前的,竟是那个破旧的小火车站。

我将这个梦讲给路百佳听,她异常惊喜地对我说,这正是《天路历程》!

但那时,我将它解释为:“我的真理就在我出发的地方,那就是我自小接触的佛教。”

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我未能彻底搞懂佛在讲什么,但我把握住了一点——佛教是一种彻底的无神论,佛从没有让人去拜他。可见,包括我父母在内的“佛教徒”,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信什么;而“没有神”这个判断,也终于成为我与路百佳唯一不同的立场。

现在回想起来,人的心何其刚硬,为抵挡福音,可以宣称并坚持着如此令自己毛骨悚然的言论,用麻木与绝望捍卫骄傲,无视深藏心底的疑惑、胆怯,只为不向另一个人低头。

    要想清楚

2009年1月,路百佳结婚了。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基督徒的婚礼。

那天早晨,我怀着“庄严”的心情,来到婚礼现场。一进门,看到几个弟兄姊妹正在忙碌,旁边的彼得牧师在准备证道文……那个瞬间是静默无声的,但那喜悦并不专属这对新人,而是某种喜悦而又宁静的分享!

这一瞬间的宁静的喜悦,将我征服了。

整个婚礼长达近4个小时,我一直在抑制着不断涌出的泪水。我明确地知道,除了“感动”于他们的爱情与誓约,还有某种东西,令我不能自持。

这4个小时,将我对路百佳以及基督徒的印象彻底反转。我突然意识到2个令我无地自容的事实:第一,我心中对路百佳的所有论断和恶意,她无一不知,无一不晓;第二,纵使她如此完全地知道我心底的丑陋想法,她竟从认识我以来的每时每刻,都深深地爱着我,而这爱,我原是不懂的,不但不懂,而且无法想象。

更为奇妙的是,对这两个事实的领悟,并非因当时的任何理性推导,或者情感激发,而是一种启示,虽看不见、听不见,却比看见、听见更为清晰、确凿和真实。

如今我知道,那是上帝亲自对我说的。

之后,我虽保持着“佛教徒”的身份,却开始试着读圣经,也常在电话中与路百佳分享生活上的事。因为她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真正“幸福”的人。

我甚至产生了“改信”基督教的念头。但我不能允许自己因为看着别人信而得福就去信,不能为了婚姻幸福就去信,不能因为懒得“悟道”就弃绝“修行”……我要“想清楚”!

    爱是陷阱

2009年3月,我经历了事业上的严重打击,“电影梦”被击碎。这样的安排真是上帝的巨大恩赐,让我打消了与钱、权这些属世浮华的博弈游戏,彻底弃绝对它们的谄媚,以及对失去它们的惧怕。

面临毕业,我无路可走,我想坚持做电影,家人希望我找一份稳定工作。相持之中,我以“创业”的姿态选择了“毕业失业”。

而后,26岁的我,经历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爱情。在爱上他的那一刻,我第一次认定——这就是我一生要寻找的另一半。为他,我甘愿做配角。我迅速离开了捆绑我4年之久的一段恋情,我根本不爱那个男孩,却纠缠了很久,无力挣脱。

之后的1个月里,我与这个刚刚结识的男孩开始了在我自己看来伊甸园般美妙的恋爱。但很快,美好的日子和纯美的感情,就在我们对彼此犯下的罪中被污染了。

同居生活中,2个百孔千疮的罪人开始毫不留情地杀伤对方。在冷漠的忽视下,我毫无尊严地活着,因恐惧失去爱而整天惶惶不安。我陪他一起酗酒、赌博、夜夜笙歌……

在这个过程中,我充分见识到了一个女人为了博得所爱男子的喜悦,不惜做他犯罪的帮凶,并将一切打上“爱”的标签。当人还在被罪捆绑的时候,所谓理性、道德、爱,不过是锁链上的花朵,罪把我和我爱的人一同引向灭亡。

    我要得救

真实的事,真实的痛,让我难过到无处可逃。而佛教,解决不了我的问题。佛说一切皆为色相、幻觉,但于我,情欲、恐惧分明真实地存在,我靠自己根本挣脱不了。而且,如果没有神,我通过痛苦的修行,奔向一个有可能更痛苦的结局,我如何能够解脱呢?

就在我困惑难解时,上帝开始了一系列的巧妙安排,给了我一个特别合适的工作,把他赐给我的一切才能派上了用场。但我与男友的关系反而日趋紧张。在外人看来,我春风得意,但在情欲、骄傲、贪婪、恶毒的捆绑下,我已经走到自己的尽头。

2011年2月,我决定与他彻底分手,屏蔽了与他的所有联系。我来到教会,为接受耶稣基督做“预备”。但让我痛苦的是,我无法想象把他丢在烧着硫磺的火湖里,独自去天堂。

最后,我拨通了他的电话,告诉他我要信耶稣了。他说,我信他就信,他要和我在一起。

我第一次把他带到教会,满怀欣喜,准备和他在基督里重新相爱,在童话般的爱情中一起走上归乡之路,直到与耶稣基督重逢的那天——没有什么,比这更让我幸福的了。但牧者的一句话——“我们的上帝是不能被利用的”,令我不能不反思。

2011年2月27日参加主日敬拜,在牧者发出决志祷告呼召的那一刻,我反问自己——我在等什么?

我在等他跟我一起信主吗?如果他不信,我就不信,那么他信了,我也不会信,因这根本不是单单仰望耶稣基督,乃是顺着情欲和私利,利用上帝!

我在等自己预备好,才过基督徒的生活吗?我发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不是属世的美善、荣耀,不是假冒的幸福,不是爱情、金钱、智慧……我要求他的国和他的义,余下的这些东西,他都要加给我,纵使他不给,我也不会改变这个决定——我要得救,我的灵魂需要得救。

于是,我站起来,在上帝面前立定跟随的心志,泪水蒙住我的眼睛……

 

作者生于长春,现居北京。专业编剧。

原载于OC121期(图片来自网络)

发表回复

您的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用 * 标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