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折翼的青春,遭遇被控制的爱

回到圣经的秩序中,失落的家才会拥有真正和谐美好的根基。

 

 

 

 

文/博学

 

 

 

 

他,曾是四川高考状元,考入北大,毕业后留学美国。在许多人看来,他的人生充满了荣耀和光彩。然而,没有人知道他内心的压力和阵痛。6年前,他做出了一个决定——拉黑父亲和母亲的所有联系方式;算起来,他已有十多年没回过家了。

做这样的决定,对他或许是困难的,因为需要承受内在情感和外在舆论的双重压力;但他又不得不如此选择,因为来自父母的压力,已在他的生命中日复一日地化成一道无法穿越的网,他渴望自由,就只能逃离。

他,就是80后王猛。他与父母之间的“情感战争”,一度在朋友圈被刷屏。也许,出于对父母和对“家”的某种善意的保护,他所写的万字长信中,包括他的名字“王猛”,全部用了化名。

 

 

控制的爱,被控制的生活

 

王猛在万言信中数落父母肆意操控、喜欢炫耀、过度关注却缺乏亲情,让他没能树立足够的信心。他说:“父母的爱其实是伤害,过去的经历无法与我的认知调和……如果教育的目的是控制孩子,那我的父母真是出类拔萃的模范。”

王猛的故事之所以会引发社会热议,很大程度上因为这并非个案,而是从某些方面折射出大多数中国家庭的亲子关系和教育状况。

在中国,每个孩子的成长过程,多少都有过和王猛类似的经历。从小,我们生活在父母的期许之下,父母习惯于将自己的意愿、期待和未达成的人生理想统统嫁接到孩子身上。孩子的存在,从某种层面来说,是“父母生命”的提升和翻版。王猛在信中一开始就写道:“我最早经历的、但很晚才意识到的危机之一,是我家人,尤其是我母亲,并没有完全接纳我……她以前多次陶醉地给我讲,我两三岁时,她把我打扮成女孩,并给我看过我的一张裙装照片。”类似的细节,相信存在于很多人的记忆中。父母会按照他们的审美、三观及生活方式教育和引导孩子,并称其为“这都是为你好”。

王猛自述从没上过幼儿园,母亲喜欢把他关在家里,一手包办所有的事情,以至于他虽然考上北大,却因社交障碍,无力与人正常交往。无论在北京读书还是留学美国,父母总会托亲友照顾他……他时刻都能感受到另一种控制。

不可否认,当孩子从懵懂无知逐渐萌发对外界的渴望,父母的权威和“都是为你好”之类的简单观念,便会一步步瓦解,此阶段的孩子会进入令许多家长头疼的“叛逆期”。但正如一些心理学家所分析的,孩子在这个年龄只是追求自己的独立人格而已,并不像人们所想的那样,一定要与父母对着干。

渴望拥有独立人格,不再依附于任何外在的精神权威,渴望被尊重、被接纳、被爱,这其实是人正常的心理需求,正如王猛所渴望的。可惜,他从小就被动地依附于父母,很少得到真正的尊重、接纳和爱。

 

 

不同时代,同样的出走

 

王猛与家人彻底告别,十几年没有回家,从另一个层面凸显了中国式家庭的尴尬处境。其实,这不只是这个时代的问题,早在20世纪或更久远的中国社会,就已经有人看到了中国式家庭即将面临的难处。

这种出走和抗拒,巴金在小说《家》中也有类似的表达。

小说中的三兄弟觉新、觉民、觉慧,从名字就体现出某种觉醒的意味。他们生活在封建社会,高老太爷代表着大家族中的最高权威,一家人的喜怒哀乐,常常在他的一念之间。高氏家族,可以说是家长制和封建礼教的充分代表。高氏三兄弟生活在这样的家中,从小就经历了各种“被安排”“被掌控”,他们渴望一个新世界,可以在那里实现真正的自由和理想。

巴金说,他创作这部小说时“陪着那些可爱的年轻生命欢笑,也陪着他们哀哭”。遗憾的是,几十年前小说揭示的问题,如今依然存在!时至今日,这类的家庭难处,仍深刻地影响着国人的生活。父母和子女之间,无法活出真正的尊重、自由、喜乐。当初,巴金安排觉新、觉民、觉慧三兄弟在绝望和痛苦中选择出走,来摆脱家的牢笼和桎梏;今天,王猛们以“拉黑”联络方式来摆脱父母的监控,断开与父母的联系。

 

 

生命被造,受控还是受尊重?

 

家,本是一个令人期待、给人温暖的地方,却有这么多人,以不同的方式选择逃离。家的最初形态,是圣经《创世记》记述的样式:上帝创造了亚当,并用亚当的肋骨造了夏娃,他们组建了人类第一个幸福的家庭。但因着撒旦的引诱,罪进入世界,人类开始对终极真理——上帝本身产生怀疑。

自此,起初的家的平安、宁静丧失殆尽。在躲避上帝之面的世界,人们只好以自己为真理的化身。不难看到,太多家庭悲剧有相似的肇因——我们总想试图改变他人,操控对方,希望家庭成员都能满足“我”的喜好和意愿。在夫妻关系中如此,在亲子关系中亦如此。我们对于爱的理解,也因为根深蒂固的自我中心,而让爱变得扭曲。

这种掌控式的爱,其本质是人性深处对上帝的拒斥和反叛,尤其在无神论的文化中更为明显。无神论告诉我们,生命的存在只是进化的产物,子女的生命是父母生命的延续,因此,父母天然拥有对子女100%的掌控权。但在圣经的创造论中,却有不同的答案——生命受造奇妙可畏(参《诗篇》139:14),每个人都是上帝按照自己的形象和样式创造的,因此理应享有神性生命的独立和尊贵。上帝对父母的心意是——“不要惹儿女的气,恐怕他们失了志气”(参《歌罗西书》3:21),“只要照着主的教训和警戒养育他们”(参《以弗所书》6:4);上帝对子女的心意也同样充满温情——“要孝敬父母,使你得福,在世长寿”(《以弗所书》6:2)。

显然,回到圣经的秩序中,失落的家才会拥有真正和谐美好的根基。

 

 

所有的亲情,都值得珍惜

 

阅读王猛的书信,从字里行间不难发现,他把自己在生活、工作、社交等方面遇到的所有问题,都归咎于父母,这本身也显出了一定的极端。诚然,父母在教育方面有不合理之处,但王猛自己,也同样负有责任。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他的父亲无奈地说:“祈求苍天还我儿子一个健康的心灵。”

不可否认,原生家庭对一个人未来的成长影响深远,但对于一个有理性、有情感、有思想的人而言,随着年龄、阅历和见识的增长,他处理原生家庭伤害的能力,也应该有所增强。多数父母都会在子女身上倾注很多心血和精力,因此,即便父母有控制欲,如果能得到子女发自肺腑且充满智慧的沟通,父母强势的一面也会被缓解或融化。遗憾的是,王猛采取了与父母决裂的方式。王父表示,儿子选择决裂,他只能接受。可以想见,作为父亲,他内心受到的伤害也许并不比儿子小。

我的父亲是美术老师,但不喜欢绘画的我,每到寒暑假,就被父亲强制性地带到他的绘画班听课。当时的素描课程非常枯燥,我总是难以进入状态,曾因此和父亲有过长达一个月的“战争”。到了青春期,我和父亲之间的冲突也是一触即发。

感恩的是,我有一位相信耶稣基督的母亲。在她的影响下,我渐渐学会克制自己的情绪,也对父亲一生的诸多不易有了更多的理解。母亲告诉我,上帝希望我们能饶恕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即便是那些最亲近的人,当你饶恕的时候,你也会经历天父的赦罪之恩。上帝也希望我们在家庭中成为光。试想,如果无法在家中和那些与自己观点不同、性格迥异的家人相处,日后如何处理更为复杂的人际关系呢?

父亲在4年前去世,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内心充满悔恨。常常会想,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应该如何与父亲和睦相处?

也许,当我们到了一定的年龄,或者为人父母之后,才能真切地理解父母的立场和他们心中那份悠远、疼痛的牵挂。

 

 

作者现居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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