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色情:一场孤独的狂欢

色情诱惑只有一副解药——真实的爱。

文/阿浅

C.S.路易斯在《天路回程》一书里,写到一个叫路克虚垭(Luxuria,拉丁文意为“情欲”)的地方。那是一片沼泽,一大群人浸泡在其中。他们的身体不断溶解,蛆虫从中涌出,像一座喷泉。围绕这景象的,是一个美丽的黑衣女人。她前后逡巡,把酒送到这些人的唇边。

于是——最令我心疼且心惊的,是一位英俊的年轻人。他的身体还完整,但关节有点软。当黑衣女人经过他,他的手腾地冲向杯子;但他拼命把手拽回来,脸转向一边,大声唱道:“快点吧,主啊!向我展示那甜蜜的东西,那‘在一切之外,我更深渴望的’。”他渴望一种圣洁的甜蜜,来帮他战胜情欲之酒的诱惑。黑衣女人安静而友好地看着他;见他不喝,就要走。不料,年轻人呻吟一声,手飞快地抓住杯子,嘴粘在上面,像溺水的人抱住木头。他的手指变作蛆虫,身体沉入沼泽……

这段描述,让我仿佛看见自己。从十几岁第一次接触网络色情以来,我无数次屈服于诱惑,陷入放纵、软弱、内疚的泥沼。最难过的,是我也曾怀着圣洁的渴望,努力做出抵抗,有时几乎胜利,结果仍是溃败。

古今中外,这类与情欲对抗的故事不胜枚举。更早时候,奥古斯丁也曾陷于诱惑不可自拔。他说:“我在污泥中打滚,好像进入玉桂异香丛中。”

我一直有一种感觉:留恋色情的人是孤独的。一方面,他渴望拥有另一个人;另一方面,他却拒绝这个人的整体,而只接触自己想要的一部分。这让他永远无法满足渴望。

网络色情加剧了这种矛盾。奥古斯丁需要一位女性来满足欲望,之后还必须安顿孩子。但我甚至不需要触碰另一个肉体,就能犯下奸淫罪,第二天洗把脸继续上班。像吃零食一样,轻易享受短暂的欢愉。太阳照常升起,灵魂却成为一片泥沼。

色情消磨爱的愿望与爱的能力。几乎没有人能一边偷偷享受色情,一边对周围的人怀有一种完全的、深邃的爱。不仅因为色情影像时不时跳入脑子,更因为色情整体作为一种隐喻,让我们倾向于把“人”等同于一副皮囊,从而失去探索心灵的动力与能力。

网络色情是贩卖给孤独者的热销品。我渴望关系,渴望爱情,渴望彼此身心的亲密。于是黑衣女人将酒捧到我唇边,我一饮而尽,如同大口大口地喝海水。

如此看来,色情诱惑只有一副解药——真实的爱。

互联网的到来,好像让我们与世界有了更多联结;实际上,我们形成一个个小王国,大部分人之间只保持最低限度的联系。世界变宽了,但更加扁平。

这个时代,我们尤其需要充满动力的、丰盛的关系——包括但不限于爱情。

今年年初,我和教会的弟兄们一起读希斯·兰伯特的《黄色枷锁》一书。这本书深入地探讨人(尤其是男人)在色情诱惑面前的无能为力。作者认为,我们想要把色情的野草从生命中连根拔起,但往往归于失败,这是因为没有使用正确的“工具”。

我们时常靠自己的意志、策略、自我中心的忧愁拔除色情的野草,却收效甚微。我们真正需要的,是“铁铲”“斧头”“小型喷火器”等等。这些利器,就是神的恩典,以及源于恩典的8个工具——属神的忧伤、问责、极端手段、认罪、对配偶的爱(或单身时对神的爱)、谦卑、感恩、与神之间充满动力的关系。

整本书读完,我最深的感受是:我对自己的罪认识太少,也对神的恩典认识太少了。

比如,在“谦卑”这一章,作者指出:在色情问题上挣扎的男人,往往认为色情是他们身上唯一的罪——这是傲慢的表现。我沉溺于色情,固然是罪,但与此同时,我对今生的使命是否已渐渐失去热情?对神所创造的女性,是否不知不觉失去敬重的心?

C.S.路易斯说:“通向地狱最平坦的路是一个缓坡,踩上去松软舒适,没有急转弯,没有里程碑,也没有路标。”那些缠累着我、却极少被正视的罪,并不比色情轻微。神若察究这些罪,我难逃地狱的火。

但神有赦罪的恩典,也有更新改变的恩典。这恩典,出于他深深的爱。这爱把我从罪和孤独中救出来。

有一次,我在家里工作,一岁半的女儿闹起来,高分贝的尖叫让人抓狂。我不禁生气,但忽然间,心像一根弦被神的手指触动。我离开电脑,蹲下来,看着宝宝。她踉踉跄跄走过来,张开双臂,一把抱住我。我心就化了,想要流泪。我发现:宝宝并不是故意胡闹,她只是需要关注,需要拥抱。

俯下身来,拥抱我们——这正是耶稣做的事情。他本是高天之上的神,却甘愿来到尘土飞扬的人间,受苦、受死,在十字架上张开双臂。他承受了一切身体和心灵的痛苦,仍毫无怨言地付出爱。

他是爱的泉源。他将一塌糊涂的我们,重塑成为人被造时的样子。

往前走

在路克虚垭,黑衣女人举着杯子,走向故事的主角约翰。她轻声细语,软硬兼施:“喝一口吧,你很渴了。它不会长久满足你的干渴,但再喝一口也不会致命。你现在又累、又苦,喝一口能怎样呢?也许你将来变得强壮、快乐,就有能力抵挡诱惑了。但现在并不适合抵挡,而且最后你总会投降的。”

约翰怎么做呢?一方面,他像那个年轻人一样祷告,并把祷告写成诗:

穿过单调的路径

在荒山上,一条又一条,

长路漫漫

没有尽头。女巫的酒,

虽没有任何应许,却好像

是那片无水之地上,

最好的应许——无用的止痛药。

用心祷告诚然是重要的,它让我们辨析真相,专注于天国的事情。在我个人经历中,专注而深入的祷告,也多次救我脱离挣扎。

但如果只是祷告,约翰难免和那个年轻人一样,在暂时克制后,愈发放纵。约翰不但祷告,而且往前走,边走边祷告,直到离开路克虚垭。“别在这儿拖沓。”约翰的向导说,“这是个很危险的地方,你们最好赶快离开。”

对我来说,往前走,意味着走出孤独,走出互联网的虚拟环境,走进真实的生活中,去分享,去服侍。

我曾经讨厌被打扰。如果我正忙自己的事,有人喊我做什么,我会生气。但一年多前,我和妻子成了新手爸妈,生活围着宝宝转。我读书、写文章的时候,妻子会时不时喊我帮宝宝拿东西。

起初我很郁闷,因为思路被打断了,工作时间变成碎片。但后来,我读路易斯的传记,发现他家里有一位老太太(是他年轻时战友的母亲;战友牺牲前,托他照顾),几乎每半个小时就会尖声喊叫,让他做这做那。但他特别谦恭,总是立刻去做,回来立刻坐下,继续专心工作。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他写出《牛津英国文学史》和《纳尼亚传奇》。

我于是大大释然了:路易斯都这样,我还有什么话说?我写一点不见经传的小文章,还怕被打扰了吗?何况我家宝宝这么可爱,妻子也格外贤惠,已经把绝大部分家务一肩挑了。

神通过人来“打扰”我,这是他爱我的方式,让我不囿于自己的小世界,以他的眼光看待我的家庭、我的职场。所以现在妻子再叫我做什么,我就高高兴兴地去做,在心里感谢神。有时我也自己找事情做;实在不知做什么,就为别人祷告,考虑别人的需要。总之不在网络上拖沓——即使是那些看似与色情无关的资讯、影像,一旦停留太久,就像女巫的酒杯,诱人沉沦。

《沙漠教父言行录》记载,大师安东尼曾受邪念攻击,向神祷告:“主啊,我渴望得释放,可这些邪念一直纠缠我,我在这样的苦恼中能做什么呢?我如何能得到释放呢?”不久,安东尼起身出去,见到一个人坐着编织麻绳,又见他站起来祷告;过一会儿,他又坐下来干活,然后又站起来祷告。天使说:“你去这样做,就能得释放。”安东尼顿时充满喜乐与勇气,如此做,果真得了释放。

我时常回想这个故事。自古以来,祷告与服侍,是我们往前走的两只脚。我们由此走出路克虚垭,走向彼此,走向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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