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啊,为什么丢弃了我?我的一生难道就这样了么?
文/李户勒大
2018年10月,我向《海外校园》杂志投了一篇稿,叫《一个“死活嫁不出去”的超龄女中年》(点击阅读)。
文中写道:“像我这种被上帝特别看顾、死活都嫁不出去的人,而今这些等待的时光,在将来回顾的时候,绝不应该是荒凉的空白,而应该是积极地生活,满了上帝的荣耀。”(见http://ocfuyin.org/oc145-16。编注)
有爱的编辑和读者
虽然看起来很喜乐,但在夜深人静时,我总不免为自己嫁不掉而感到一丝酸楚。文章投稿后,据说有一位编辑在惊叹此文文风生猛之后,立刻为我的婚恋做了一个祷告。
而稿件在《海外校园》公众号上首发后,竟收到一堆为我婚恋代祷的留言,看了觉得有些好笑,又甚惊讶。在我30岁时,曾与一位38岁的弟兄相亲,我觉得不合适,便不再联系,可他却很快与一位36岁的姐妹结了婚。我当时还有些受刺激,心想36岁才嫁,那我呢?我到36岁能找到对象么?
现在看来上帝真是幽默,居然在我36岁时助我脱单。2019年3月《海外校园》杂志出刊,同时刊登的还有我男朋友兆赫弟兄的信主见证《主啊,我要能看见》(见http://ocfuyin.org/oc145-28。编注)。这时,我们的关系已经比较稳定。
灰姑娘与盲人手杖
我出生于1983年1月,2017年和2018年是我人生最低潮的两年。人近中年,青春不再,仍在一个超市里做营业员。经济收入一直偏低,信仰状态也不佳,甚至会在礼拜天上午去教会睡一觉。我想有所改变,但没勇气破釜沉舟。
最可悲的是,我是一个没有真正谈过恋爱的女人!辛酸时我追问道:“主啊,为什么丢弃了我?我的一生难道就这样了么?”
那两年,每日凌晨入睡,休息日在家睡得昏天黑地。我用睡眠麻醉自己: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2018年9月下旬,我在教会的微信群分享我的文章,很快就有一位弟兄加我,头像照片戴一副黑超墨镜,看似50出头。我心想,大叔加我干嘛?但我还是给他发了一张我个人公众号的海报。谁知道他用文字回复我:“我是盲人,看不了图片。”
我顿时愣住了。对方是盲人,这该如何交流?他也真是够无聊的。算了,先晾几天,过后悄悄地把他删掉。
过了几天,我突然看到他在朋友圈里发吉他弹唱。和他简单寒暄后,对他有了更多一点的了解。
一个盲人,喜欢民谣,会吉他弹唱,还是大学毕业,有点意思。他也是之前看到我写流浪歌手的文章,觉得“这作者有点意思”,就顺手加了我。我们开始在微信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我发现他读了好多书,知道好多事,也独自去了很多地方。尤其是,当我看到他的信仰见证,看到他一路走来的艰难以及他对上帝的信靠;他居然还在读神学!我对他产生了敬佩。
9月底,他发给我一张在老街教堂门口拍的照片。人挺帅的,只是那根盲杖让我觉得有些碍眼。
很有意思,但不可能
10月1日到3日,教会有培灵会。身处信仰低谷中的我,对这类活动其实没啥兴趣,但我想见一见这个有意思的人,就问他来不来。得知他来,我心里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那天,我看着他被人搀扶着走进来,走到我这一排,他以为可以入座了,停了下来,搀扶他的人说:“不是这里。”我的心“砰砰”地跳。聚会开始后,我总忍不住去观察他:短袖衬衫,修身的休闲裤,亮闪闪的小皮鞋,很帅。
中午结束后,我鼓起全部的勇气与他打招呼。他说:“是你啊,声音与微信上有些差别。”我说:“你可以幻想我很高,很瘦。”他笑了,用手比了个高度:“可是你一站起来……”天哪,他居然连我多高都能猜到!
从那以后,我开始期待和他聊天。每天夜里,我们聊音乐、文学、信仰,唯独不聊我真实的生活,因为那是我极力要隐瞒和逃避的。
10月2日,他因故没来,我有些失望。
10月3日那天,中午在教会吃完“爱筵”后,我又一次鼓起全部勇气坐到他旁边,因为昨夜他说,他想让我看他拿着盲杖怎么行走。谁知一位弟兄坐过来,和他聊到培灵会开始才离开。我只好闷闷不乐地回去加班了。夜里他说:“哎呀,今天中午没有给你看我的盲杖,有点遗憾。”
10月4日晚上,我心情不是很好。他已经等在那里与我聊天。我们聊教会中的一些问题,聊信仰中如何对永生有盼望,他分享了自己一些黑暗的心理以及如何靠信仰胜过,我聊了我在应试教育中受到的伤害。他说他已经猜出我的工作性质,点出了我的自卑和逃避。
自那以后,我们在微信上的聊天,从一句一句发送语音,变成直接语音通话。虽然我觉得他是个有意思的人,可惜他看不见,我们不可能有戏;如果他看得见也不可能会爱上我。
母亲坚决不同意
那段时间,我在写《上帝的火柴3》的书评,压力非常大。因为那一年我无法静心看书,只好在微信上读给他听。读书的那两周,我感觉两颗心在逐渐温暖彼此。我问闺蜜:“你说兆赫天天与我深夜聊天,他到底想干嘛?”闺蜜说:“总之他不开口你也不要开口,女生一定要矜持。”
我到底没能守住我的矜持。在他的邀请下,我去了另一间教会的盲人小组,又主动提出在他的工作室做饭请大家吃。后来又在他的工作室吃火锅。11月19日下午,我洗完菜后有些困,他说可以在按摩床休息一下。他没走,就坐在我旁边。我看着他,突然有些心疼,伸手去摸他的眼睛,摸着就哭了。他说:“从来没有人摸过我的眼睛还为我哭。”
我问:“我们这样算什么?”他说:“我们现在不算什么,很快就要算什么了。”我赶紧说:“暂时不能公开,万一分手,恐怕以后在教会不好见人了。”为了让他安心,我又说:“最迟明年3月份公开。”他说:“我懂的。”
12月18日那天,兆赫的心情有些不大好,他觉得我们现在的交往是“地下恋爱”——他不知道我父母的态度,尤其是他不知道当我面临父母压力时,我会不会立刻就放弃了。他这些年,被拒绝了很多次。我考虑到他的心情,立刻在微信上与母亲摊牌了。回到家,母亲说了三句“坚决不同意”,同时给我讲了一些非常中肯的劝导,我觉得这些劝导非常在理,包含了父母对子女的爱。
但是,母亲毕竟不了解兆赫。
上帝为媒,完全接纳
次日,我们去找牧师辅导的路上,我心里纠结万分。不分手,抗不住家里的压力;分手吧,又舍不得好不容易到来的爱情。主啊,你让我和一个盲人谈恋爱,这玩笑真是开大了!
牧师的辅导非常好,他问我们欣赏对方的地方,以及觉得对方需要改进的地方。通过真诚敞开的沟通,坚定了我继续走下去的想法。牧师问:“你们是什么时候确定关系的?”我们这才发现刚好一个月。
说实话,尽管我与兆赫确定了关系,但我第一次看到兆赫走路拿着盲杖,心里还是有些介意的。第二次看到兆赫拿着盲杖行走,是在辅导之后的某一天,他从家里出来到路口接我,我远远看到他缓慢前行,路人频频扭头看他。我的内心对这样的他有一点抗拒,但还是冲上去抓住了他的手。我觉得,如果我只爱慕他的才华、有趣、属灵,却不接纳他的盲杖,这何等自私。
到3月份我们在教会公开关系的时候,我已经彻底接纳了兆赫的盲杖。
其实,在3月份之前,对这份感情,我多次失去过信心,尤其当恋爱激情暂时褪去时,我就会问自己:你到底在干什么?不就是在微信上聊个天嘛,怎么就陷进去了?你犯得着去承受家庭的压力吗?一个人过不也挺好的吗?!
但在更多的相处中,我发现兆赫是一个凡事有见识,也有能力的人。在相互靠近、了解的过程中,我看到彼此越来越和谐,这坚定了我的信心。和他在一起,我有安全感。
主没放弃,大胆向前
我是一个宅女,最远只去过乌镇,根本没有一个人旅行的经验。6月20日,他去中华福音神学院领取网络神学教育的毕业证书,我作为盲生的陪同一起前往。我想,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的母亲一定知道我与兆赫在交往,我很感谢她没有强迫我们分手,而是温柔地静观其变。
在台北,我领着兆赫,还领着另一位台湾的盲人弟兄,借着谷歌地图,我们玩得非常顺利和开心。离开台湾的前一晚,盲人福音会林牧师的太太,同时也是华神的老师,与我们进行了婚恋方面的简短谈话,从自身的婚姻经历和服侍盲人的经验剖析盲人的心理,给我们一些相处的建议。
台湾之行坚定了我要与兆赫共度一生的念头。回到南京后,我的工作遇到更大的阻力。8月底,我终于跨出了人生中相当勇敢的一步:从工作多年的超市辞职。9月中旬,我们去吉林见了兆赫的父母和亲戚。这时,我的父母对兆赫的态度也开始改观,接纳了我们的交往,还时常关心兆赫的生活,让我给他送菜和生活用品。
在我漫长的单身岁月中,身为一个爱做梦的女生,我会对另一半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比如,希望对方帅气、温柔、情商高、会弹吉他、属灵、最好读神学,等等。但我不过是随便想一想,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实现。可是上帝赐给我兆赫,他的每一条都符合我心中的幻想,我唯一没想到的是——他是盲人!
我很感谢兆赫,在我人生最低潮时遇见他,带领我走出“宅”的状态,勇敢地面对人生的低谷、勇敢地辞职,开始一段新的人生。同时,他也带领我学习更新我的信仰生活。说来惭愧,信主十几年,我一直没有养成饭前祷告的习惯,认识他之后,一开始他时常提醒我,我终于养成了饭前祷告的习惯。他读神学,接受过婚恋方面的教导,所以他一直按照圣经的原则,以恩慈待我,对我包容忍耐。
我感谢这位主,在我几乎要放弃他的时候,他没有放弃我;他把兆赫带到我的身边,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我感谢这位主,给予我们生命与信仰上的更新;我与兆赫从2018年10月1日第一次见面到今天,没有吵过架,我们知道彼此好不容易才在一起,都愿意珍惜对方。
写到这里,我的内心无比感恩和激动。回首望去,那些过往皆成了人生中不可或缺的美丽风景。我和兆赫打算在2020年春天结婚,婚礼日期尚未定……还没举行婚礼就写出这篇见证,是想用自身的经历勉励那些仍然单身的朋友:上帝是垂听祷告的,他会为你预备最合适的伴侣,你要做的就是不断地寻求和仰望。并且,当上帝的赐予来得不太一般时,你要凭信心领受上帝的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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