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潘柏滔
一、遗传工程与伦理原则
“神造恐龙，神毁灭恐龙，然后神造了人，人却制做恐龙，恐龙要毁灭人！”
这句叹息出自好莱坞1993年制成的电影〈侏罗记公园〉（Jurassic Park）。一位数学家在目睹以遗传工程方法制做出来的恐龙造成的灾害，历劫余生之后发出这样的感慨。这个故事虽然是虚构，但其中不少情节都有科学的根据：譬如重组的去氧核酸，使恐龙的基因与青蛙的基因混杂，将史前生物的基因大量复制的聚合连锁作用，都是遗传工程重要的步骤。〈侏罗纪公园〉描叙一位投机的企业家为了赚钱，以遗传工程的方法，将史前恐龙遗下的去氧核酸，从树液的化石中提炼出来，要放在无核的蛙卵中，使它演变成活生生的恐龙，可在孤岛上供世人欣赏。然而因安全措施被天灾人祸所摧毁，引致恐龙大行其道，造成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科学电影可能是事实的前奏，加上这个电影的卖座，可略观科技发达会带给人类社会的隐忧。是否什么可以做成的事情都应该去做呢？这问题的答案在于伦理学上的商讨：在不同的社会文化环境下的伦理观念是否有共通的地方？要了解各文化的传统，一定要从世界观着手，因为道德的标准，应是建基于人类对世界和对自己存在意义的认识。
概括而言，人类的世界观有三种主流：一元论，二元论和基督教的一神论。
一元论（Monism）不分“创造主”和“创造物”，也不追究世界的来源，因为世上一切事物不过是真理的一部份，历史上的三个古代文明：中国，印度，希腊的亚里士多德思想都是这系统的代表。
二元论（Dualism）以“创造主”（形而上）和“创造物”（形而下）为相对的领域，其间有一个鸿沟，如何超越这个鸿沟是一个人言人殊的问题。希腊的柏拉图思想和回教是二元论的例子。
基督教的一神论（Christian Theism）注重创造主对创造物的照顾，人乃是按神的形象被造，但人不愿意顺服神而偏行己路，但创造主如慈父一样等候浪子回转，而且不惜付上耶稣的生命作为罪人的赎价，因此是博爱的精神。
这三套系统都是多元化的，在不同时代和背景，以不同的姿态出现，但是究竟有没有绝对的伦理标准呢？既然人的存在和人的重要是绝对的，是否有“放诸四海而皆准”的伦理原则呢？我相信要维护人类文明和生存的价值应起码有下列的道德规范，可在不同的情况下应用：
1)不伤害人。最显而易见的例子，就是不能以遗传工程的方法制做病毒或其他有害的生物，无论是蓄意或无心闯祸，预防遗害人群的后果。
2)造福他人。遗传工程的发展，不应单以牟利为目标，也应注重如何造福人类。如美国的孤儿药品法案（Orphan Drug Bill）。
3)功利的应用。遗传工程的应用，要产生最大的好处和引致最少的损害。譬如大量制造口服的免疫苗，藉以广为普罗大众所应用。
4)公平分配。包括权利和义务，譬如社会要承担有遗传病的人的医疗费用，有钱而多用遗传工程产品的人应多负担医疗费。
5)自主权。注重人本身的价值和自由，尽量避免如纳粹党用集中营俘虏作为人体实验对象的暴行。
虽然道德观念可能受不同的世界观和文化背景所影响，然而大部份的伦理学家都相信人类的道德观是绝对的，譬如世上无一现代文明不尊崇公义、忠诚和互助等为美德。遗传工程是西方社会经过科学革命的洗礼以后的产品，科技带来世界各国的现代化，但科学革命没有从发明亚拉伯数学的回教文化，或发明地震仪和建造万里长城的中国发展出来，却要等到受希腊哲学所操纵中古时代西方社会，受到基督教改教运动的震撼，回到圣经的根基，发展实验的精神，才引致全球的科学革命。因此基督教被公认为现代科学之母。所以从圣经引申而来的道德标准，可能是最好的伦理标准，作为鉴定遗传工程的发展和方向。
二、圣经中的伦理观
在遗传工程的伦理问题的讨论上，与圣经有直接关系的立场起码有三：
1)自然的道德规律（Natural Moral Law）
十三世纪的神学家阿奎那（Aquinas）引申圣经的创造系统，认为创造主对被造物包括人类设下方向和目的，就是神的法规（Divine Law），可供有思想的人来发掘，人因罪性的关系，不能也不愿体会神的法规，因此神藉着圣经和教会，将祂的法规显明在人心，因此道德的标准是顺乎人性的，不单要促进自己的生存，也要促进他人的生存。
2)人是按神的形象被造，人是被造物的管家（Stewards）
他可以统治万物，也要维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所以人是神委托管理万物的管家。神创造天地万物之后看被造物都是好的，人类可运用世上一切资源养生和发展文化，但需要保持两种态度：对创造主的感恩，和对管理万物的慎重。
3)贤德的伦理（Virtue）
圣经注重人的贤德，乃是神在人身上改造人品格的结果：仁爱，喜乐，和平，忍耐，恩慈，良善，信实，温柔，节制。圣经也教导栽培品格的重要性，但圣经的中心思想是神的恩典临到悔改的罪人身上，藉着独生子耶稣为人舍己赎罪，使信徒的罪得以赦免，使人不受罪的捆绑。道德的规条，叫人知道自己的罪性和罪行，衹有靠神的力量，藉着圣灵的内住，使信徒产生贤德的品格。
因此，在讨论遗传工程所引起的伦理问题之前，若人能接受神在人性中设下的道德规律，作神管家的责任感，和经过神改造之后的贤德品格，科技的发展应成为人类的祝福，而不会被误用来遗害社会。
三、主要与遗传工程有关的伦理问题
1)是否人类可以随便改造生物的基因？
改造自然是人类文化发展必须经过的途径，但遗传工程可改造生物的基因，影响遗传和生态。七十年代遗传工程孕育时期，不少人曾以这些未知数质问从业者，但基于遗传工程师的慎重和自我规范的结果，加上自然界中不少不同生物之间的基因转移的运作，和遗传工程所带来显著有利于社会的果效，大多数人已接受基因工程作为现代文明的一部份。
2)经过遗传工程改造的基因、生物或过程是否可享专利权的保护？有何后果？
国际专利权（Patents）的法案，为要保护发明者的权利，吸引投资者的支持，促进自由贸易。遗传工程的产品因是与自然界相通的生物，本不在专利权保护的范围，但在1980年美国最高法院批准具有人造核外基的细菌的专利权之后，直接地影响美国的生物工程企业，使美国遗传工程家能握世界市场的牛耳。好的影响包括工业与学术界合作，加速研究成果；不良的后果是专利权拦阻学术交流，和禁止市民获得有关公益的产品（如人类基因图案）。有鉴及此，美国国家卫生局主动地推行人类基因图案计划，梵帝岗、世界基督教联盟和欧洲国会等组织也在热切注意专利权的法案，为求达到既保护投资者，也顾公益的协议。
3)基因治疗的伦理问题，治疗或改进？
基因治疗起码有两种：补救性是企图改正先天的缺陷，增进性是要改进原有基因的功能。虽然补救性的基因治疗已得到初步的成功，但增进性的实验缺乏改良的标准，同时在性细胞的基因治疗的研究太冒险，不应随便发展。
4)是否能用人类胚胎细胞来作实验工具？
以遗传工程方法检验的人工受精卵，若没有遗传病的基因，可以人工受孕的方法，放进携带隐性遗传病基因的母体中，生下的健康婴儿，是无法从正常受孕中得到的。这种方法已成功地带给不少有遗传病基因的夫妇健康的后代，但在成功的背后也有不少失败和痛心的经历，因此这些胚胎实验，应在极端精密的筹划之下执行。
5)究竟人类基因图案与人类生活有何关系？
美国国会在筹款支持人类基因图案计划之时，也顾及这计划要带来的伦理问题，因此成立委员会，邀请该业者和其他社会贤能，一同磋商对策，他们的研究课题起码有三：1.有遗传病基因之人的保险问题。2.应用遗传实验产品的专利权问题。3.医疗资讯的保密，为要防止如纳粹党优生哲学的种族歧视。
总而言之，虽然遗传工程带来的伦理问题有待解决，笔者相信现代人若能以博爱的精神来推己及人，生物工程应是减轻人类痛苦和帮助世人和平共处的一个好的工具。
参考书目：《遗传工程与人的未来》潘柏滔着，雅歌出版社，95年12月。
作者是美国水牛城纽约州立大学生物学博士，美国微生物学会及高级科学联会会员，现任惠敦学院生物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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