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临风
“这个时刻包含着两千年的历史意义。它的沉重感叫人几乎无法承受。”教宗若望保禄二世在今年三月廿三日造访以色列的屠犹(Holocaust)纪念堂,心情沉重,伤感欲泪。这是以色列首相巴拉克(Ehud Barak)对他的评语。
教宗声言:“罗马教廷对历代以来犹太人所遭受到的仇恨,逼迫和反犹主义(Anti-Semitism)的表现,深感痛心。”他生为波兰人,对二战中犹太人所受的苦难,有亲身的经历。他发自内心的忧伤感动了许多犹太人,虽然也有些犹太人认为他过份地含糊其辞,不够坦诚,也不够彻底。
就像巴拉克所说的,这是一个两千年的历史包袱。犹太民族首先受到罗马人的欺压,到第四世纪以后,又受到罗马教会的歧视,认为他们是钉死耶稣的元凶。从十一世纪起,他们陆续受到十字军东征的迫害,和(西班牙)宗教裁判所(Inquisition)的迫害。过了中世纪以后,情形并没有改善。因为种种宗教,政治和经济的因素,犹太民族在全欧各地受到间续性地迫害。这种情形在法国大革命以后稍有好转,犹太人逐渐融入欧洲的大社会。然而由于他们在经济和文化上的成就,又引起了欧洲(白)人种族上的排斥。这种现象一直到廿世纪初才逐渐缓和(除了俄国以外)。然而希特勒的兴起又改变了这一切。
犹太人对教廷怀怨最深的是,二战中纳粹党人加诸于犹太人的迫害和屠杀,教宗庇謢十二世对之竟不发一言。其实,当时整个德国的主流基督教界,除了潘霍华所代表的忏悔教会以外(参见海外校园16期),都是向纳粹一面倒的。战后,欧陆基督教主流教派一蹶不振,与教会在战时大环境中的表现,不无关系。
教宗若望保禄二世的忏悔是一个历史性的举动。虽然他语言闪烁,但总算是罗马教廷第一次向历史认错。这与1995年美南浸信会,为它在历史上对奴隶制度的态度,正式向美国黑人道歉,有同样的意义。这样的作法是一方面负起责任,承认历史上犯的过错,请求饶恕;一方面又能消除包袱,面对未来。
这次的事件也给了我们一些启发:
1)基督教的信仰着重的是个人与上帝的关系。蒙救赎的罪人集合起来就成了教会,可以共同发挥一定的道德责任。但是如果组织过份庞大,权力过份集中;或是教会期望改革社会(不只是用生命影响社会),甚至与政治挂钩,那么往往组织的利益,或是某个集团利益的维持,就很容易成为最高的指导原则,造成了教会的腐化,并失去其道德的勇气。这是当年德国教会面临的挑战,也是今天讨论宗教右派的论题的人所应当注意的。
2)基督的信息是个爱的信息,不是一个消灭异己,自以为义的信仰。德蕾莎修女服事穷苦无告者的行为,正是《马太福音》25章34-40节的写照。而那些拿着“上帝恨恶同性恋者”的牌子,站在Matthew Shepard(注:他去年被三个反同性恋者殴毙)葬礼教堂外呐喊的“基督徒”,是一批耶稣基督不认识的人。用仇恨、斗争、与偏见来号召,远比用牺牲和爱来号召响亮,也来得理直气壮。但真实而深远的影响是发自内心,而内心的改造是需要爱心感化的。
3)十字架的记号代表的是舍己的爱。若连基督的十字架都会被人利用来作为满足野心,铲除异己的藉口,足见人心的可怕。世间有许多的恶事是假上帝之名而行的,尤其是用外貌,或是传统的规矩,作为护教的依归。在这种心态之下,伽利略的案子还会历史重演。
坚持信仰与容忍他人,并不一定互相排斥。真实的信仰不会感受到异己的威胁。教条永远不能大过于真理,上帝也从来不需人们来保护。逃避进化论与逃避智慧者的创造,两种想法同样都是迷信。理性的思维不是获得一切知识的唯一准则,非理性的冲动(只凭感动)也不该是决策的唯一原则。上帝所造的是有灵的活人,也是有限度,有偏差的凡人。这是为什么人需要谦卑,需要上帝来引导。
在思索教宗的历史时刻的当儿,也让我们反省一下,自己在求真、求善的过程当中是不是也有一个正确的态度。同样地,我们在追求中国富强的前提下,是不是反倒让中华民族在历史上蒙羞?我们但愿,中国近代痛苦的历史不会再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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