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极败坏地找洋阿姨，洋阿姨无辜地说：着凉不会引发感冒，病毒才会。
文／徐 凡
儿子十个月了，还没长牙齿，故被他老爸，我，戏称为“无齿小人”。
手捧《大全》取名字
来美读书，工作，一晃过了而立之年。太太怀孕以后，第一要事是给孩子取名。一个英文名，一个中文名，二者最好还有点关系。
我们商定，若是女孩，中文就叫乐安（喜乐平安之意），英文是读音很相近的Leann（意为grateful）。
男孩的名却不好取。买了一本英文婴儿名字大全，细细研究。先用排除法：Steve，听起来好像“死定”，不吉利；Daniel，怕被叫成“呆牛”；Samuel，“傻木”，更糟；John，美国俚语管厕所也这么叫；Mark，是哪国的货币单位；Adam，是全人类的祖先，不妥，不妥……这样一一排除下去，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
那先从中文入手。中文名没有一定规范，跳入脑海的全是所知道的人名：建毅，卫国，小兵，晓明，刚，强……这些太“大众”。但又不能过于生僻，好像一个古人叫祚庥的，虽然著名，却没多少人真知道他叫什么。
我们Emory大学团契，有一位小妹妹叫点点，长得娇小可爱，聪明伶俐。这种用传统小名作大名的方法新颖，独特，简单易记。用在女孩子身上特别显得温馨。给了我们一些启发，加上前年杭州的小外甥女寄来一张明信片一直挂在冰箱上，上面的句子是：“幸福多多，好运多多，平安多多……”。于是，有一天突发奇想，何不给儿子取名多多？正合“生养众多，遍满全地”的古老祝福。那么英文呢？没有发音相近的。最后决定叫Dominick，意思是“属于神的”，是中世纪虔诚的天主教徒喜欢用的名字，可以简称为Dom或者Nick。
后来常常有人问，你们多多的中文大名叫什么名字？我们担心多多长大以后会埋怨老爸老妈没给他取大名，所以另外暗备一个牧师建议的名字：道明。道明是Dominick常用的中文翻译，寄“将道传明”之意。
癞痢头的儿子
癞痢头的儿子自己的好，意思是自己的儿子即使是癞痢头，也比别人的孩子好。太太有一天早晨醒来，看着身旁熟睡的儿子，天真地问她老公：“是不是别人的孩子也这么可爱？”
上帝将每一个人都造成不同，癞痢头儿子的父母也一定有夸口的本钱。
“我们的儿子在娘胎里就会笑！”即使要手按圣经，我们还是可以信心十足地重复这个事实（说得脸红心跳，是因为激动，不是心虚）。八个月和太太一起去做B超。医生指着黑白的屏幕说这是手，脚，后脑勺，屁股……
说老实话，我那时还没有作老爸的感觉，看到的是一堆堆肥油。孩子的脸转了过来，脸上四个黑影是眼睛，鼻子和嘴巴。医生逗趣地说，嗨，和你爸爸妈妈问好。奇迹发生了，四个黑影中的一个咧了开来，一张脸整个生动起来。“我们的儿子在朝我们笑呢！”从那一刻起，我对儿子有了奇妙的感情。
可听见的无论是谁都不肯相信！
十月怀胎，一朝生产。过期二个礼拜，多多一点出来的意思都没有。催生，还是负隅顽抗。只好喀嚓一下，妈妈的肚子给切了，把多多请了出来。扰了清梦，抗议的哭声响亮。
多多与众不同之处除了会笑，也绝不无缘无故的哭。多多懂得体谅他老爸、老妈第一次为人父母的无知，哭的时候也会提供点线索。比如要吃了，哭腔不是带着“饿……”就是“奶……”；要睡了呢，就用小手揉眼睛打暗号；就是换尿片不太有所谓，大有换不换由你的架式。
多多自然不是癞痢头，可头发少得可怜。二边几乎没有，头顶一带发长二寸，根根冲冠直立。看上去像极了特别造型的嬉皮。加上十个月没长牙齿，据大陆有经验的父母说是缺钙。美国医生却安慰我们一切正常，说一岁多的无齿小人有的是。想到多多三个月才脱脐带，到现在不会翻身，不会爬，我安慰自己说长得慢的孩子长得好。根据什么？岂不知烤鸡要用文火，慢慢才烤得出色香味。
何况多多也有出人头地的辉煌。七个月会叫爸爸，比叫妈妈又早了一个月。你说我这个老爸做的是不是有滋有味，有三岁吟唐诗唱宋词的儿子也不过如此啊！
眼中瞳仁更贴切
中国人形容儿女常用“掌上明珠”一词。生了多多，方觉如此形容词不达意。明珠虽然宝贵，仍为身外之物；丢了固然可惜，最多财物损失。等赔了保险金，说不定买一颗更好的。圣经里有一个词，描写神对儿女的爱，就是“眼中瞳仁”，倒是更贴切。
以多多为例，多多六个月多，爷爷奶奶的签证到期，飞回了杭州。老爸又舍不得老妈的那份薪水，多多只好去了幼儿园。多多没有太多委屈的意思，只是每天回来神情木木的，让老爸看着心酸。一次老爸去接多多，发现他居然和衣在床上睡着了。气极败坏地找洋阿姨，洋阿姨无辜地说：着凉不会引发感冒，病毒才会。出国后第一次感到中美间有不可逾越的文化鸿沟。
没两天咳嗽，鼻涕，高烧铺天盖地地来了。周末又吐。我们带他去看急诊，医生说耳朵也发炎，开了一大堆药。吃了药的多多整天迷迷糊糊的，就是要抱，而且要站着抱。脸上瘦了一圈，可爱的双下巴不见了。退烧药吃了好一点，过一会额头又热了。晚上，多多睡不安稳。老爸起来抱他，从早上二点一直到七点，然后老妈接班。第五天烧退了，却有后遗症状：全身发红点，嘴唇溃疡，吃奶都痛……等这一切风暴终于过去以后，六个月的多多比五个月时还轻一点。
小时候身体不舒服时，常听妈妈说宁可她替我生病。看着恹恹的多多，明白了妈妈的爱，眼眶里满了泪水；体会到神的爱，心里满了感恩！
作者来自中国，现在美国乔治亚州Emory大学攻读博士。文中的“无齿小人”现年两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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