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飞至

 

 

 

 

文/星 学

 

 

 

我的太阳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头个本命年前,我早已熟背此句,但认为是人的夸张渲染。次个本命年,我首次离家到外地毕业实习,恰少年壮志不知愁,虽也写信盼信,却不是恁地刻骨铭心。再个本命年间,我背井别乡,远涉重洋,驻足莱茵河畔。为人子、人夫、人父的我,方大彻大悟了它的深深内涵。

那时候长途电话费奇贵,对于收入不高的客座研究员来讲,不亚于“天文数字”。所以通信仍是主要联络方式,每天实在是盼信望眼欲穿。信箱空空如也时,心里颇为空悬。本来德国的夏天就阴雨连连,那时心里越发怅然;鸿雁飞至时,内心登时云开雾散,家书就是“我的太阳”。手捧薄薄的信笺,富足得像拥有全世界。

娘子绢秀的笔迹,细诉着别来的相思,行间放散着柔意绵绵。耳提面命般的叮咛,使我每每领受到除了爹娘以外,还有贤妻体贴入微、嘘寒问暖,从而益加珍惜爱情婚姻。家无男人,困难可想而知。但妻安慰我:郎君放心,我能撑起这半边天。直到八个月后,她们来德团聚,才结束了两地书的肚挂肠牵。

 

 

 用心良苦

 

此后我们漂去英伦三岛,泊来美、加。旅居中,亦盼亲友的信函。家书仿佛是一股扫荡阴霾的春风,每被吹拂,心底便万里无云,晴朗好些天。阅读家信,是一种极大的精神享受,宛若在聆听亲人娓娓而谈。爸爸妈妈“曾经沧海”悟出哲理,语重非凡:“人在旅途多坎坷,水到渠成由自然。”姐姐关怀备至,还当我未及弱冠:“勿贪读而忘睡,勿节俭而损健。”弟弟念及为兄“不修边幅”,少不了规劝:“闻鸡起浴,吹发刮面,更衣如片刻变脸,莫教老外小看。”更有读中学的外甥,汇报优异成绩,并提醒我女儿:“别忘了学好中文。”家书在我的眼中,已是字字若金,不觉有半点夸张。

综览封封札简,“莺歌燕舞”、“形势一片大好”。谙悉家门的我,岂会不知:高堂的沉痾、姊弟的负担?只是彼此都用心良苦,“报喜不报忧”,编织着善美的“谎言”。

 

 

高处胜寒

 

如今越洋电话费便宜多了,但许多“羞于启齿”的话却仍只可“文字传情”。我写信的热情分毫未减。铺纸握笔,肺腑涌动着万语千言;书罢搁笔,心底泛起畅快的漪涟。蝇头小楷是我的亲情,片片信笺是我的思念,它化作涓涓溪流,蜿蜒河川,越过林海袤原,大洋重山,汇入高堂的臂弯……

漂泊海外,人就像一叶小船,家仿佛静静的港湾。无家只有随波逐流,任凭风吹浪卷;有家则可知倦驶返,不怕狂飙巨澜。扁舟远行,家书便是母港来的补给舰船,让小舟得以傍泊,加足给养,重新鼓篷扬帆。

浪迹天涯,人又似一只纸鸢,家书便是那长长的线。飞得再高再远,故乡的热土,家庭的温暖,都沿着悠悠长线,传给风筝,使它高处胜寒,尽情翱翔云端。

 

 

在地若天

 

当我认识了基督以后,知道了那个原本属于我的天上之家,便开始了另类通讯往来:打开圣经,即可接受天父的旨意;祷告、感恩,便是给他的回信。我从中感受到爱的甘美,汲取信仰的力量。在基督徒的大家庭——教会中,我亦会收到不少兄弟姐妹的“家书”。尤其当我收到来自加州《海外校园》杂志社的祷告信,看到《海外校园》苏牧师、师母亲切地把它称作家书,心头更是涌动着温情。感谢神,让我们过着“在地若天”的生活,让我们沐浴天父慈爱,并主内兄弟姐妹的手足之情。

呵,我不寂寞,我不孤单。只缘家书翩翩,来自生我育我的爹娘、与我同长的姐弟,来自造我救我的天父、与我俱蒙神恩的主内兄妹。这是真正的“万金家书”!

 

 

作者来自山东,现居加拿大多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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