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璞归真的轻省 / 潘怡蓉

 

文/潘怡蓉

 

为自由而舍

经过了去年疫情与半年的写作假期,虽然我的体重与外表变化不大,最近却出现了一种臃肿感,尽管刻意去剪短了头发,仍觉得很不清爽。

一早走进神学院办公室,书桌旁堆积整齐的工具书加上影印文章的高度,已经可以遮住前方的桌子。写书期间从图书馆借来的参考书也排成列,占满了唯一的L型办公桌的一边。下班后,看着堆积的口罩与测试剂摆满电视机旁的柜子,实在不是有品味的颜色搭配,而酒精消毒液放在入口处已经一年了,与鞋柜上的杂物放在一处,与原本典雅的空间设计完全不搭。我打理着这些物资,又打算未来半年可能还会用到,结果被这种囤积一点点地吞噬了我本来设想的外在与内在空间。

在大斋节(Lent)期间,借着操练斋戒(Fasting)、祈祷(Praying)与施舍(Almsgiving)的灵修精神,我打算透过一周丢一物与送一物的“瘦身”计划,扩充我失去的内外空间,省下打理与照顾的时间,找回一些轻松感,也顺便清理不需要的人际依附,增加一些自由。

 

舍弃赘物

首先,我列出一张可见的累赘物品清单,检视挂在衣橱里已经3年没穿过的衣服、塞在各处超过两年没使用的礼物、再放一年也不会读的那些借来的书,一一向它们致谢与告别,谢谢它们曾带给我的快乐。将之打包好后,投入捐赠箱、转送给朋友、还回图书馆。松开手的时候,我还祝福了将要使用它们的人,虽仍有几分不舍,但也开始期待未来新事物的来到。

经过一个月的努力,以往拥挤的饭桌桌面、堆满椅垫的沙发、久违不见的墙面开始现出它们原有的风貌,这种腾空的生活,是一种久违了的熟悉感与舒适感。

一日下午,黄昏的斜阳照进客厅,晒着地上的三棵小植物,我坐在空荡的地板上,仔细观察它们,看着正冒出头的紫色海棠小花,可爱的花苞消除了我些许的臃肿感。

 

清理琐事

接下来要断、舍、离的是我的活动列表,过去在我的行事历上,总是写着每天每小时的计划与活动,唯恐漏掉哪件事或是没善用时间,总感到还有很多方面都可以有更好的学习,连学画画、旅行、运动都是提前安排与预留时间。不知是因为年龄大了,还是体力差了,以前看到每日填满的规划事项,就有一种满足感和雀跃。自从去年开始,反而有一种渐增的疲倦感,偶尔自问何时可以停下这种忙碌,日子像是在一项项的清单中被追赶向前。

我用了几天自问自答:“我做事的驱动力是什么?如果不做一些事,我会担心或恐惧失去什么?这些驱动力会继续将我推向何方?将我变成什么样的人?”对于一位作者,可能担心被读者遗忘;对于一位演说者,可能害怕自己已经没有影响力;对于一位学者,可能担心自己的高度不再如继往。我自问:“有什么事可以不要或少要一些吗?我舍得吗?目前生活中,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三件事?”

于是,我开始主动把机会让给人,学习不那么快速答应他人,体验一下没什么人受我影响的滋味,想象一下被许多人遗忘的状态。意外的是,当我一个人静静地漫步在人潮如织的大街上,无足轻重的渺小感竟让我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在居家楼下的海边走走,清风拂面时,嘴角竟会泛起不自觉的微笑。

 

减省人际

有一个周末,我试着聆听自己心底的不满足,打算减去某些令我不自由的依附(Attachment)关系。友情吸引人是因着彼此的关怀与陪伴,但是有一些关系却会令人疲倦,比如:面对永远长不大的大小孩,虽然看起来可爱,对之付出久了,却不见成长与感恩,也会叫人心累;主动来约吃饭的朋友,只顾谈论自己的事,只关心你给的意见,却不关心坐在眼前的你近况如何、心情怎样,这种饭吃多了也渐感无聊;有事找你帮忙就和颜悦色拉近距离,没事时见面只有一声“Hi”,令人感到情谊苍白;疲累关系中,也包括与某些总想操控或命令他人的善心人士的互动。

我开始减少与某些朋友的相聚时间,降低与一些人的见面次数,起初不太能适应,不被需要或者不被重视的感觉随之而来,可渐渐的,我竟可以用多出的时间照顾自己一下。约一些平等共处的朋友,轻松喝个下午茶。谁也不必扮演助人者角色,更不需防备被对方“使用”,体会天南地北闲聊的乐趣,结帐时却有一种被祝福的愉悦,期待下次再共享真诚情谊。忙碌的生活中,我们的时间与经力相当有限,学习对消耗式的关系放手,才有空间添加正能量的互动关系。

今年大斋期之始,正值早春之际,我有时坐在被清晨的阳光洒满的窗台,有时听着变得清澈的音响,偶尔停下脚步欣赏路边春天的初芽,或是停下手中的事,听听自己内心的声音,我在这些腾出的空间里,可以多些有意识地感到他无形的同在,也体会到返璞归真的轻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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