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声音–文／路百佳
某次，与一位姊妹闲聊，她给我讲了个趣事∶她自幼害怕父亲，从不敢违抗他，以致只要父亲说话声音稍大一点、凶一点，她就吓得半死。後来她长大了，父亲也老了，平和了，他们渐渐成了朋友。一次女儿在吃饭时与父亲开玩笑说∶“爸，你再假装生气，凶我一下。”她爸爸便很配合地瞪起眼睛大喝一声，不料一串豆大的泪珠一秒钟之内便从女儿本来笑呵呵的脸上滚落下来。
她告诉我，这完全是条件反射，本以为不再怕了，不料对父亲声音的恐惧已经根深蒂固地植入她的整个身心，以致她明知是玩笑，身体却仍像触了开关一样迅速地被恐惧驱使做出如此反应。
同样作为女儿，我太了解她的感受了，大笑之後不禁想到∶为何父亲的声音会对儿女产生如此致命而无法磨灭的影响？一位懂得善用自己声音的父亲，与一位元以错误方式使用声音的父亲，将会对他的儿女、妻子以及周围人的生命，产生怎样截然不同的影响呢？
“美好”的声音
我的父亲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音域宽广、浑厚、充满磁性和感染力，再加之他极高的音乐天分，虽没受过专业训练，但唱起歌来却让人如痴如醉，总是博得满堂的喝彩。作为极受欢迎的讲师，每当他授课的时候，他的嗓音总是坚定而有力，充满智慧幽默，随著讲课的内容不断变化，带给人愉快丰富的感受。
那时，我会觉得成熟男性的嗓音是世上最好听的声音。我想，当上帝创造亚当时，所赋予他的声音该是多麽美妙！按上帝的形象所造的人，他的声音也定能反映上帝的公义、权柄、真理、智慧、慈爱与怜悯。当亚当给所有的动物一一命名的时候，从他口中发出带著权柄、错落有致的音节该多麽悦耳；当他站在深爱的女人身边，对上帝承诺“这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之时，想必是庄严而富有激情。我又想起亚伯拉罕、以撒、雅各在临终前为儿女祝福的情景，经历一生与神同行，他们的嗓音该带著怎样的感恩，威严、慈爱与盼望？当摩西向整个民族宣读律法之时；当约书亚带领以色列民宣告祝福和咒诅之时；当大卫清早弹著琴热切地赞美上帝之时；当以斯拉为众百姓的罪在上帝面前哭泣恳求之时；当施洗约翰在旷野大声呼喊之时┅┅他们的声音曾是怎样的荡气回肠，震撼人心！上帝使用这些成熟男性的声音承载传扬他的恩典与真理，穿越千年，陪伴激励了历代圣徒，至今仍在我们耳畔回荡。
“伤害”的声音
但自从人类堕落、远离上帝之後，罪扭曲了人里面上帝的形象，玷污了人性中原本高贵、纯洁、热情、美善的品格，甚至越是宝贵的东西，堕落後越发具有破坏力！原本尊贵美好的男性声音，被罪恶使用时竟也成为制造痛苦、恐惧与伤害的工具。当犯罪後的亚当被上帝问及为何吃“分别善恶树”上的果子时，他立刻将责任推卸给与他山盟海誓的妻子和赐他妻子的上帝。他原本纯洁热情的声音，在此刻为何充满恐惧、自私与抱怨？人与人之间第一次的伤害，竟从这声音开始！
当该隐的後裔拉麦向两个妻子自吹自擂，炫耀自己的暴力与残忍之时，他那狂傲刺耳的声音对他的妻子、孩子的价值观会产生多麽恶劣的影响！当亚伯拉罕、以撒为保全自己的性命，称妻子为妹子，将妻子的生命与纯洁置於危险中时，他们撒谎的声音该多麽让人心寒。当大卫用甜言蜜语哄骗乌利亚的妻子拔士巴与他行淫时，他那曾经日夜歌唱、祈祷、赞美上帝的声音，竟成为他犯下可怕罪行的工具！当彼得三次否认耶稣时，他在情急之下赌咒发誓的声音是否如刀刺入主的心？
我与很多女子一样，心中都有被男性声音深深伤害而留下的疤痕。当父亲醉酒後回到家中，他那含糊不清的大喊大叫，曾多少次让我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暗暗流泪；当父亲与母亲争吵时，他充满愤怒的高声谩駡如同带刺的皮鞭狠狠抽打儿女柔弱忧伤的心；当父亲带著冷漠厌烦的表情对我挖苦否定时，上帝赋予男性声音的权柄与威严，却被用来制造痛苦与自卑。
天下有多少儿子，一生挣扎著，就为了摆脱父亲对他们的否定∶“废物！”“什麽都干不成！”“老子白养你了！”┅┅父亲的声音成为他们一生的梦魇与咒诅，让多少人自暴自弃，或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铤而走险？天下又有多少女儿，由於没有得到父亲的肯定、鼓励和称赞，一生带著巨大的遗憾和空洞——只有父亲慈爱声音才能填满的空洞——试图从其他男性身上寻找被爱、被欣赏、被珍惜的感觉，不惜卖弄风情，甚至轻易受骗，被利用伤害、走向堕落。
天下的父亲啊，你们可知道上帝赋予你们的权柄有多大？你们的声音可以帮助儿女建造一个丰盛、扎实、欢乐的生命；也可以摧毁他们的自信、安全感和全部的幸福。
“恩典”的声音
许多年来，我没有一天放弃为父亲守望祷告，我知道上帝也从来没有放弃对一个罪人灵魂的追求。我常在上帝面前替他认罪，用膝盖与眼泪为他灵魂的救恩恳求。12年後，因著上帝怜悯的心肠，他应允了我的祷告。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们全家寄宿在一个主内的家庭里，这家人竭力地接待服侍我们。在这里，爸爸看到了一个与他所有朋友都不一样的父亲∶一个完全降服在上帝面前的基督徒，为妻子和儿女全然舍己的父亲，满有上帝形象与恩慈的男人。他感受到上帝的荣耀与恩典充满这个家，他再一次听到了耶稣基督的福音。他感悟到自己几十年人生的虚度与对神对人的亏欠，便真正谦卑下来，为自己一生所犯的罪忧伤痛悔。
一天清早，他独自跪倒在草地上，接受了耶稣为他生命的救主。
当他宣布这个消息时，感恩与快乐的泪水顿时涌出我的双眼，妈妈和我的丈夫也高兴地哭了。我深深记得他那时的声音——温柔、谦逊，带著些歉意，更多是新生命的喜悦。
从此，爸爸的声音再也不一样了∶每次吃饭前，他带领全家真挚热切地祷告感谢；他对妈妈说话充满温柔和爱意，虽有几次又想发火，却感受到了圣灵的责备，没有再对妈妈恶言恶语；与我聊天时，我深切地从他嗓音中听出他对我的怜爱与欣赏；与朋友交谈时，他的声音坚定而充满智慧，竭力见证上帝的福音。
他的声音竟成了奇妙的活泉，源源不断地涌出祝福，带著医治和安慰的能力，涤荡了我内心多年沉积的痛苦辛酸的记忆。
多年的吸烟醉酒已经毁了父亲的歌喉，但他信主2天后，对全家人说∶“我昨晚向上帝祷告，请求他医治我的嗓子，过去上帝赐给我那麽好的声音，我却用来荣耀自己，满足虚荣心，但如今我要赞美他，传讲他的真理。”三天后，父亲的嗓子奇迹般地恢复了！当他再次用浑厚深情的歌声，满怀谦卑与感谢，唱罢整首《奇异恩典》的时候，我们全家都流泪了。“前我失丧，今被寻回，瞎眼今得看见”成为他一生的写照与发自内心的赞美。
作者来自呼和浩特，北京大学艺术学院研究生。现在美国哥伦比亚读神学。
本文选自《海外校园》118期
海外校园 > 第一一八期（2013-04）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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