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青
“走在夜晚的南京路步行街上,好像走在电视里。可是,我好想回家……”
“我在上海。上海好大。上海离我很近,上海离我很远……”
听着一群来自西南B城,初到上海求学的女孩们的谈论,不由让我想起自己初到上海的那些年。
大学毕业后,我离开东北老家,来到上海工作。刚到上海时,看到高楼大厦林立,购物商场里商品琳琅满目,街上到处是穿着考究的帅男靓女。我心中满是憧憬,立志要成为上海的精英分子。
意外的是,大学期间,上帝在我心中播撒下福音的种子。我到上海两个月后就成为了一名基督徒。“不要贪爱这个世界”、“要先求上帝的国和上帝的义”等教导,让资质、能力平平的我,很快就安于现状,而且有规律地祷告、读经、参加教会聚会。我的家人也卖掉东北的房子,陆续来到上海生活。我们一家人都成了新上海人。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圆满幸福。
但是每每外出,或是听到上海人在一起用上海话交谈时,我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像西南B城女孩儿所说的“上海离我很近,上海离我很远”。尤其逢年过节,一听到外地同事谈论“回家”,我心里就会升起淡淡忧伤,我的家乡在哪里?家人都在上海,东北不再有我的家。可是上海终究不是我的家乡,我到底不是上海人。难道我就此成了没有根的人?
直到奶奶生病,我才开始认识到,我真正的家乡在哪里。
奶奶出生于上世纪20年代,72岁信主。奶奶从没上过学,不认识圣经上的字。祷告时,大多是我或其他家人先说一句,然后奶奶复述。就是这样的奶奶,对于救恩却很清楚:“我是罪人,耶稣为我的罪钉死在十字架上,我得赦免。耶稣从死里复活,还要再来,接我回家。”
第一次听奶奶说起救恩的内容,我惊诧不已。上帝真是不偏待人,得救与否,跟文化程度果然没关系。更让我吃惊的是,奶奶把她对救恩的认识直接运用到她面临的痛苦中。来上海3年后,奶奶旧疾复发,经常痛苦得辗转难眠,那时她常常祷告说“主啊,别让我这么难受了”,或说“主啊,接我回家吧”。听她说“接我回家”时,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我的家、奶奶的家、所有基督徒的家,不是那个出生、成长的地方,也不是现在居住生活的地方,而是天上的那个家!
看到奶奶那么痛苦,我很难过,也跟上帝祷告,求他减轻奶奶的痛苦。可上帝没有立刻答应我的祈求,我很生气,觉得上帝不理我,不管奶奶。奶奶的病已无药可医,其实就是在一天天等死。我很沮丧,一想到生病的老年人,是躺在病床上等死;而年轻人则是工作、生活、娱乐等死,本质上没什么区别。于是我对不作为的上帝更加气恼,干脆不祷告、不读经也不去参加聚会了。
教会中有一位和奶奶同龄的老姊妹,她得知我的状况后,立刻打电话给我说:“姊妹啊,你上魔鬼的当了,快来聚会吧!”我虽嗤之以鼻,但碍于情面,还是去聚会了。敬拜时唱的第一首歌是《前要的是祝福》,这是一首唱过很多遍的歌。唱到最后一段时,我忍不住泪流满面,歌中唱道:“前所望的是死,今等主再临;我所有的一切,都在主自己。”
上帝知道我的问题出在哪,他没有不理我,且亲自来回答我:奶奶和我等待的不再是死亡,而是等主来接我们回家。我豁然开朗,我真有一个美好家乡在天上。有了这样的经历后,天国对我不再只是个概念,天国真正成了我盼望回去的家乡。后来,上帝成就我们的祷告,让奶奶的病痛减轻了很多。据有多年临床护理经验的家人说,和奶奶同样疾病的人,往往在临终前极其痛苦,呼吸困难,不能躺卧;但奶奶在最后的几个月里,呼吸始终很通畅,而且常常是躺卧在床上的。
如今,奶奶被接回天家已有11年了,那位和奶奶同龄的老姊妹被接回天家也已有5年。两位老人家在天上见面时,不知会不会谈起当年我跟上帝呕气的事,也许会会心一笑吧。而今,我在上海生活已超过16年,已经越来越适应了,也没再回过东北。也许有一天,我还会回到那个出生、长大的地方去看一看,但我更加盼望的是天上的家乡——那个“上帝要擦去他们一切的眼泪,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哀、哭号、疼痛”的地方(参《启示录》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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