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戚路
流行作家安妮宝贝说:“我把我的文字写给相通的灵魂看。有往事的缺口,有幻想的抚摸,有诺言的甜美,有失望的伤痕。那些和我擦肩而过的人群,空旷海底的鱼,深不可测的寂寞。在喧嚣的地铁里,我看到我小说中的那个男人。他脸色忧郁,一言不发,等待着一个不会出现的人,然后和她告别。然后我看到我自己。”
这是一种等待,也是一种寻找。是人生尖锐的诉说,慢慢找,慢慢迷失,然后发现我们仍在原处。
东方月的《寻找跑跑》,讲的也是一个寻找的故事。有人说,《寻找跑跑》就像塞林格的《麦田里的守望者》,用一种回忆的方式叙写着青春故事。我喜欢把东方月和安妮的作品一起看。她们两个,始终都不愿放弃她们所熟悉和热爱的一类人──生活在工业化的大都市里,有冷淡神情、灼热灵魂、选择了边缘路线的行走者,那些始终漂泊和追寻着幻觉的野性烙印及伤痕的一群人。
不同的是,安妮的作品里,只有阴郁艳丽和黑色张力的绝望,寂寞者永远只是寂寞。然而东方月的文字里,读到最后却有了希望。看到了温暖,看到了爱在那条永不枯竭的河流里。
跑跑是一个人的名字。这个名字被列在一场海啸的失踪名单里。在对跑跑的寻找过程中,人们发现跑跑寻找的东西。通过跑跑的日记,展示了跑跑的历程。
跑跑的出场是绝望的,她不停地出走,只是为了找到不再出走的家。那些独行的夜晚没有月光,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舔着脚印。跑跑的眼泪让她自己迷惑:究竟她是归人,还是过客?究竟是忘了青春,还是误了青春?
在异乡的城市里,她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有一些称为朋友的人,有一些萍水相逢之客……直到她遇到路加后,她的生命在这场浩劫中,才有了方向。跑跑说:“就让我也触到怜悯吧,让我触到湿润因而芬芳。就让我的荆棘开出花朵,以至枷锁融化,记忆就粉碎噩梦的壁垒。在释放的自由中,求你让我生出翅膀”。
路加对跑跑说,有一天你要的都有了,你还是会觉得不足的。跑跑说,你说的我知道。我就是喂不饱我的灵魂,那个站在我的山谷里孤独着的幽灵。路加说,因为能喂养灵的,必定只能是灵。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跑跑从心里打了一个冷颤──人生的追寻,如此让人肝肠寸断,却又那么简单。能喂饱灵魂的只能是灵。圣经中说,寻找的,就寻见;叩门的,就给他开门。
跑跑说,她找到了。她苦苦寻觅的找到了。她找到了真爱的来源,那就是带人走过死亡的幽谷、并与我们同在的上帝。他让我们在寻找中看清我们的得失,看清我们已得到的和未放弃的。
我手上有两个盒子
都是上帝给我的
他说把悲伤放在黑盒子里
把快乐放在金盒子里
我听了他的话
把快乐和悲伤分别装进两个盒子里
不过,金盒子每天都在加重,
黑盒子却依旧轻省
我感到很好奇,
就打开黑盒子一探究竟
结果我在盒子底下发现一个洞
我的悲伤都从那里漏出去了
我纳闷的把那个洞指给上帝看
我说我的悲伤哪里去了
他微笑说,我的孩子,
它们都在我这儿呢
我又问上帝,那你为什么要给我两个盒子?
他说,我的孩子啊
金盒子是要你去学会数算东西
黑盒子是要你学会去放下东西
──《寻找跑跑》
巴赫金说:“我们面对的是一个众生喧哗的时代。”我们在这个众生喧哗的时代中,苦苦追寻梦想、寻找灵魂。我们越是走在路上,越是饥渴,我们像夸父一样,追逐着永远不可能靠近的太阳。然后我们带着悲怨死在路上。
我们亲手栽种自以为的真理,然后看见它枯萎。就像博尔赫斯说过:“世界先是变丑,然后熄灭。”跑跑绝望了,但又看到希望,看见连接在路加身上的喜乐的力量。那力量是那么的温柔,但不软弱;那力量是那么光亮,却不刺眼。让人可以慢慢的触摸到,慢慢的融化在里面。
东方月说,“在悄无声息之间,她(跑跑)已经领我穿过了脚步与疆界,穿过了隐蔽与裸露,真实与幻想,肉体与灵魂,而我实际已走在一趟自己寻找自己的旅途上!”
跑跑有没有找到,已不再重要,书中也没有给我们最后的答案。跑跑跑向的是远方,也跑向了我们自己。
有位清教徒牧师说,在某一天之前,我们总是活在对真理“又怨恨又渴慕”的暗恋中。灵魂一天不结婚,一天都拈花惹草。灵魂的唯一的归宿,只有造人灵魂的上帝。寻找是人生的常态,寻找是人生的渴求,我们走在路上寻找的时候,我们才知道我们的路不在我们脚下,而是在上帝手中。
作者现住南京,经济贸易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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