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珩子
即将来到的Grand Round(专题报告),一直是我最近一个月来祷告的重点之一,毕竟这是我三年住院医生期间唯一的一次。虽然我多次在专业学术会议上报告过研究结果,这次却仍不敢怠慢,把下班后空闲时间,大多用在了准备这个专题报告上。仔细推敲、修改了每一张幻灯片和讲稿(几年前博士论文答辩,都还未到这种程度)。
专题报告前一天,我原来的博士导师专程从外州赶来,准备为专题报告做开场白。晚餐间,我开始觉得不对劲:喉咙发干、发痛,声音慢慢变调──上呼吸道感染引起的失声。我赶忙止住了话题,开始对次日专题报告担心起来:“一旦说不出话,辛辛苦苦准备的,岂不是泡汤了吗?”“回去多喝水,早休息,明天早上定会好的。”导师安慰着我。我们提早结束了晚餐。
回到家后,发现声音愈发变坏。太太慌忙拿出国内带来的西瓜霜和罗汉果。我则把更大的希望放在祷告上。为了“节省”声音,我不再开口祷告。作了很长的默祷后,充满信心地去睡觉了──按着我过去的经历,第二天一早我会变得完全正常,可以又一次在弟兄姊妹面前做美好的见证。
早上闹钟把我从梦中惊醒,第一件事就是想开口大声说话,像往常一样再一次感谢主的恩典。可还没开口心里就慌了:一块痰卡在喉咙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我想赶快叫醒身边的太太,告诉她,我说不出话来了,可她竟毫无反应。我更慌了,因为我意识到,她什么也没听见,因为我根本发不出声音。
“主啊!您听到我的祷告了吗?即使是默祷,您也一定能听见的啊!我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怎能在两小时后做专题报告呢?”
我赶快打开冰箱,找到孩子咳嗽气喘时用剩下的激素和咳嗽药,把它们一扫而光,加上前一天用过的西瓜霜和罗汉果,也一并吞下。我又跑到洗手间,把桑那浴和淋浴均开到最大,希望热蒸气对我有所帮助。
半个多小时很快就这样折腾掉了。当我匆忙开车赶到医院时,听众已陆续进场,导师也已早早坐在了第一排。我急忙放好幻灯片光盘,一边向导师告急:“我发不出声了!”“What(什么)?”我重复了同样的话。“Heng, don’t be panic, I still can hear you(珩,不要慌张,我尚能听见你的声音)。”导师颤抖的回答声,几乎比我的声音还难听。
讲座主管人走到我身旁,问我是否准备好了。我想缓解一下紧张气氛,就说:“完全准备好了,就是说不出来。”他也开玩笑说:“声音是大变样了,变得更性感了。”他到后面给我端来了一杯冰水,这提醒我自己去端了第二杯,一并放在麦克风边上。
在我的导师讲平时我最爱听的那段开场白时,我做了最后一次祷告,走上了讲台。我不知道将近一个小时是如何过去的,只知道讲到最后几张幻灯片时,我的两杯冰水已全部喝完了。
在一片掌声中,同事和导师纷纷前来鼓励和祝贺,竟无一人认为我的声音有问题。秘书说:“我们还以为是麦克风的作用呢!”“除了见你不断地喝水,未听出什么不同。”讲座主管人说:“这对你来说,可能是件好事,因为你不得不慢下来,这样大家更容易听懂。”
我想到平时有人开的玩笑:“珩若兴奋起来,没有人能听懂他说的是什么,快得像说中文。”
主啊,您听到我的祷告了吗?我对此还有疑问吗?我径自走向洗手间,实在不愿意别人在走廊里,看见一个男人“无端”地流泪。“你们中间,谁有儿子求饼,反给他石头呢?求鱼,反给他蛇呢?……你们在天上的父,岂不更把好东西给求他的人吗?”(《太》7:9-11)这是真的啊!
作者来自中国,现在阿肯色州小石城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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