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陈文豪先生商榷——评《宗教与科学的对谈(上)》(唐理明)
《海外校园》杂志2013年四月份登载了陈文豪先生题为《宗教与科学的对谈(上)》[以下简称《(上)》文]。读完全篇后的感觉是陈先生特别关注的是智能设计论(智慧设计论，以下简称智设论)，并且最后，在陈先生的关切下还对智设论设法找到了一条出路，那就是把智设论变为宗教然后由他在(下)篇中来寻找宗教和科学来做对话的空间。
陈先生这条方案和这条道路是行不通的，因为在《(上)》文中他为这个方案所作的铺路叙述存有三大偏见，其结果就是文不对题。这三大偏见就是对科学历史的偏见，对科学哲学的偏见，和对智设论及进化论的偏见。以下请让笔者逐一道来。
- 对科学历史的偏见
陈先生说中世纪(5世纪到15世纪)以前的欧洲，例如，“当时有很多人认为，星体的运动是由天使和神明推动所致的。早期的自然律，与宗教密不可分。”然后就一跳跳到17，18世纪的启蒙运动。这样一来他就无视了以阿里斯多德和托勒密为代表的古希腊物理学，天文学，和逻辑学。又跳过了从15世纪开始哥白尼， 16世纪的开普勒17世纪牛顿，波义耳，19世纪的麦克斯韦等有神论(基督教犹太教)科学家为首的科学革命。
藉着这一个科学历史的二级跳，作者就把宗教[当然把基督教也包括在内]描述为迷信，和以所谓的理性的科学造成格格不入的冲突了。须知，这种所谓的科学和宗教冲突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人为地宣传出来的，而陈先生也中了这个宣传的招。
陈先生所遗漏的二级跳越过了古希腊科学和科学革命二级。由于这个缺失部分的重要性，笔者不得不补充一点这二级的科学历史关系，也说明了科学革命是革什么的命。原来这二级中的古希腊和科学革命时期的科学家们都认为自然界反映出一种潜在的秩序，但古希腊科学家却认为这个秩序并非源于设计思维，而是源于一个潜在的和不言自明的逻辑原则。基于这个原因，很多古希腊科学家认为他们可以从第一原理(First principle)出发以逻辑推理来推断自然界会如何运作，而不必做实际上的观察。(注1) 这就是为什么阿里斯多德的逻辑学那么出名，一直流行了廿来个世纪才被19世纪欧洲逻辑学家所改进。逻辑学不是启蒙运动所发明的，逻辑推理(推论)是要有前提假设的。其结果的对与错不在于推理本身，而在于前提假设是否正确。前提错了结论自然也错了。启蒙运动家，他们只不过以抬举人作为至高标准的无神论作为逻辑的前提罢了。著名发明氧气的科学家拉瓦锡就在这一时期，被这种歪曲了的理性送上了断头台。
作为设计的理念为中心的科学革命就是使西方科学从古希腊无须求实的推理中[革命]解放出来。早期的现代科学家像希腊哲学家一样也认为自然界呈现出一种潜在的秩序。不过，他们认为这种自然秩序是被一设计思维铭刻在自然界中的，他们尤其认为那个设计思维就是犹太教和基督教的上帝。基于这个原因，他们认为，自然界的秩序，并非是逻辑之必要性(logical necessity)的产物，而是理性的思考和选择后的产物。因为是源于同一个设计了大自然的思维的[设计者]也设计了人的头脑，故早期的科学家们一直认为自然界是可以理解的，并且是可以被人类的智能所理解的。但由于自然界的秩序是仰赖其设计者的意愿，他们意识到他们必须观察大自然，才能能揭示它的秘密(注1)
牛顿在他所著《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中和他的《光学》中都有明显设计的思想理念。(注2)
2.对智设论，进化论的偏见：
我相信，陈先生长期在理论物理领域教学，研究，因此对在生物学界中二十多年以来的剧烈争论，只能从几篇文章几个事件上来了解。而被选上的这些文章或事件，恰恰多是以赞同进化论为主的文章或事件。而有关智设论方面的则相当不全。例如，陈先生找到了几篇贝希(Michael Behe)和但布斯基(William Dembski)的文章，但恰恰梅尔(Stephen Meyer)的文章和书籍却不见被引用。须知，梅尔乃智设论理论的重要设计师之一。作为补充，笔者就以以下几点与陈先生讨论：
a.误以为智设论是“科学创造论包装成具有科学元素的智设论”而称其倡议者为“另一批创造论者”今将二者的区别告知陈先生如下：
| YEC（创造论科学） | ID（智设论） | |
| 逻辑推论的起点 | 以圣经的某种释经学的解释为出发点。 | 以客观观察的资料为出发点 |
| 议论时采用的根据之一 | 否定古今一致说 * | 运用古今一致说 (注3) |
| 宇宙起源论 | 否认大爆炸 | 以大爆炸年份为计算CSI***依据 |
| 光速不变性 | 否认（光速蜕变说）** | 承认，以光速为计算CSI 依据 |
*(Uniformitarianism}
**为解释年轻宇宙论不符客观上老年的方法之一 (注4)
***CSI (Complex Specified Information复杂特定信息)
从上面简明的表格，陈先生如何可以将二者混为一谈？又如何可以此根据来评定智设论为宗教或以宗教为主的“伪”科学？
b.陈先生认为智设论既没有被证伪的能力也没有预测的能力。关于被证伪能力那么请您阅读梅尔<Stephen Meyer: Signature in the cell> , Chapter 18 “But Is It Science?” 中谈到测试性(testability)问题, 简言之，如果有科学家真能用自然(而非人工智能干预)的方法产生CSI(复杂特定信息)就可以证伪此理论。目前，世界上各大科学研究机构和大学都在作着这方面的对智设论证伪的试验和研究。梅尔的书中也收集了大量这方面的工作报告。可见它是可被证伪的。关于预测能力请参阅此书Epilogue智设论多种预测有些已经证实了的，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废物DNA (Junk DNA)。进化论学者认为非蛋白编码的DNA为废物，而但布斯基在上世纪90年代(1998)就预测这部分DNA为有功能的。而智设论反对者直到2008年 (Shermer, Miller, 和 Kitcher等三位)还在不断地论说废物DNA(注5) 。现在已经证明但布斯基是正确的。
c.所谓“这理论(智设论)只是在进化论的缺失中钻空位”。这是我第一次听说过这个说法。是在双方辩论中几十年来的一个新发明。首先，进化论的缺失是在达尔文理论的另一半，即“共同祖先”中提出的。然而智设论对达尔文进化论的“共同祖先”理论并不发表见解(注6)，因此陈先生的论点并不成立。其次进化过程中的缺失实在是太多了，从来没有人想用其他理论去代替去钻空位的。事实上这些缺失都是“共同祖先”论拿不出证据来的空白。著名的例子就是进化树交叉处的代表动物，和寒武纪突然出现大量物种缺乏祖先等。
d.关于多佛案：此案并非智设论之创立者所挑起。(注7) 所以他们(智设论者)并不如陈先生所认为的那样地着急。作为一个科学理论是否正确，从来不是由法官来作决定的。尤其是存有偏见的低层法官(注8)
e.关于陈先生《(上)》文{注3}中所提“他们相信这位设计者是上帝，但对外不谈谁是设计者，以免智慧设计论具有宗教性质。”言下之意作者也同意大众传媒所散布的智设论者不老实的谣言，也中了此招？
智设论不提谁是设计者的明显而简单的理由就是科学证据的答复只能到此为止。再向前延伸就是没有科学根据的。正如陈先生所熟悉的宇宙大爆炸理论，许多人包括Nature 杂志的总编辑Maddox都认为此理论所指是哲学上不能接受的[即上帝](注9)，然而并没有人认为它不是科学 。如果大爆炸论在大众和陈先生眼中没有问题，为什么智设论就不行了呢？
至于科学哲学上的偏见，待笔者拜读了陈先生的(下)篇后再论不迟。
(注1)Stephen Meyer: Signature in the Cell Chapter 6
(注2) Stephen Meyer: Signature in the Cell p 146
(注3) Stephen Meyer: Signature in the Cell p 347
(注4)J.P. Morland et al: Three Views on Creation and Evolution, Zondervan 1999, p52, p59
(注5) Stephen Meyer: Signature in the Cell p 407
(注6) 唐理明：回顾智设论十余年来的成就（下），《举目》2007 年27期）
(注7)唐理明：智设论仍在转动《恩福》2006年4月[见其文注1]
(注8) Stephen Meyer: Signature in the Cell, Chapter 18, p396
(注9) Maddox, John; “Down with the Big Bang,” Nature, 340: 425, 1989
编者注：1本文是对《宗教与科学的对谈（上）》http://ocm.oc.org/?p=6177 回应。
2相关文章还有：《响应唐理明弟兄〈与陈文豪先生商榷 ——评《宗教与科学的对谈(上)》〉http://ocm.oc.org/?p=6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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