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百只最后一只

 

 

 

文/俞微

 

 

 

到了人生之旅的尽头,还搞不明白脚下的路是怎样走过来的,回头张望,什么路都没有,茫茫一片,连弯弯曲曲的小道,仿佛全隐没在大片荆棘丛中,哦,迷失了方向的我,有多久?

那《九十九只羊》的歌声,强烈震荡着我的心弦:“主阿,你已经有九十九只羊难道还嫌不够?”主却回答:“迷羊亦我所有,现在离我飘流,路虽弯曲,高低难走,我必前往跟踪营救。”主耶稣的爱至深至切,是尘世间的至圣至宝,爱的力量动彻肺腑,我泪泫泫流淌,我岂不是那第一百只迷途的羔羊,在“崎岖山岭,荒芜野地”流浪得太久太久……

 

 

羊入狼群

 

半个世纪以来,我这只迷途的羔羊,不但没有享受到善牧的体恤,而且一头栽进了狼群里,目睹了狼群们相互残杀。人将自己立为神,制造了人斗人的斗争规律,哲理是:与人斗其乐无穷;结局是:人仇恨人,冤怨相报没有尽头。这是人类历史上又一幕惨烈的民族悲剧!与之鲜明强烈的对照是真神主耶稣,祂以其无限长阔高深的爱,以其肉体钉在十字架上的极深重代价,为使信祂的人赎买罪孽,洁净罪身而得永生!这样的爱,只有神的儿子才能有如此无与伦比的爱,世人能深刻地理解吗?

 

 

不靠自己

 

在我认识主的过程中,曾有过动摇,并受到一些拦阻。首先来自老我的意识和思想方法,过份重视弄清一些属灵的术语和知识,而忽视了最最重要的  得到新的生命;不懂得圣灵的启示才是得到新生命的关键,必须要用心灵去接受神所说的一切话语;因为主耶稣就是道路、真理、生命;若不藉着祂,没有人能到父那里去。于是我渐渐地领悟到:坚诚地信主,彻底扬弃老我,一无所有的专心地伏服在主面前,敬拜祂,等候祂;将自己的灵全部溶入基督里;等圣灵充满自己心灵时,完全得到和拥有基督时,新生命才能出现在自己的生活实际中。然而在获得如此丰盛的恩典的前后,我经受了不少心灵上的争战,而这些争战甚至是艰钜、持久的。作为一个才受洗的基督徒来说,一切仅仅是开始,万里之行,只是始于足下跨出的第一步;再说即使领悟和体验到神的真谛,并不等于行动。

赞美感谢主,给予了我提醒、启示,让我真切地明白靠自己的力量去努力去追求都是徒劳的。

 

 

鱼和熊掌

 

刚开始信主时,由于学习神的话语犯了方向性的错误,只停在理性的思索中,花费了许多时间,进展非常迟缓;一边读一边涌现出许多的“为什么”而不得其解,煞是苦恼。恰在此时,国内有两家报纸先后来函问我,是否可为他们撰写专栏  关于旅美见闻、旅美杂记、散记等。(我来美之始,曾给他们寄过一些短文,均一一发表了)这对我是一个极大的诱惑,因为作为教师并不是我的初衷,搞创作才是我年轻时切盼的愿望,但当时没有选择的自由;如今年届岁末,居然还能获得如此良机,亦可弥补生平志向之一二矣!此外,思及年龄老化是客观规律,自己所余时间不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大有跃跃欲试之意。再深思之,如果一旦答应“专栏”,却是个硬任务,文稿得源源不断地供应,为此还得深入美国社会的方方面面,势必得投入全部精力和所有时间,那还有什么时间继续研读圣经呢?“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我进退维谷,苦苦思考之后,老我的执着愿望得胜了,还是把信主的事往后挪挪。我把这个决定写信告诉住在奥克拉荷马州的侄女(我探望过她,与她讨论过此事)。

当我把信封好,刚要取邮票时,蓦然腹内一阵剧烈疼痛,难以忍受,这种疼痛以往从未体验过。我支持不住了,卷曲在床上,咬牙捂肚,暗暗思忖,这怎么回事?大约半个时辰,一切回归原状,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道光亮似乎透入了我心灵之门,哦,神啊,是你的旨意,是你对我发出的警告,我不由自主地伏地跪倒,向神祈求原宥我的不信不义,为了满足私欲私愿,竟将你的话搁至一边……我翻开圣经,赫然醒目地读到保罗的话,他说:“我也知道在我里头,就是我肉体之中,没有良善;因为立志为善由得我,只是行出来由不得我”。“我觉得有个律,就是我愿意为善的时候,便有恶与我同在”。他还说:“我觉得肢体中另有一个律和我心中的律交战,把我掳去,叫我附从那肢体中犯罪的律”。我正如保罗说的那样。真诚地感谢主及时提示我,使我警醒。我立时把那封信撕碎,扔到字纸筐里。

 

 

祂听祷告

 

“我们的软弱有圣灵帮助,我们本不晓得当怎样祷告,只是圣灵亲自用说不出来的叹息替我们祷告。”(罗马书8:26)真是无所不在,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我这个初信主的人,还不晓得当怎样祷告的时候,突然,又一次沉重的打击,使我悲恸绝望。

我在两年十个月里,失去了三个亲人。九0年的七月,我深爱的母亲离开我仅半载,竟逝世于南方,她长子的家  我最爱的弟弟。在母亲弥留之际,我深然不知,噩耗传来时,早在七天前,她已变成了骨灰。失母之悔痛,令我心伤欲绝。我悔不该让母亲离我南去。第二年的清明,细雨纷飞的时节,我从北赶到故乡姑苏城外凤凰山墓地,墓碑纵横交错,密密匝匝,像数不清的满天星斗。我走进杂草丛中寻觅了很久,终于在污泥浊水的低处,见到母亲的慈颜,在墓碑的左上角正泪流满面,愁苦地望着我。我的心碎了,昏厥在母亲的墓穴前……。从此,那幅凄凉的画面,在梦里醒来萦绕了我整整一载半。九二年的深秋,得到我小弟弟的同意(曾安葬母亲的长子已去国外,杳无音讯),将母亲的骨灰移葬至万绿丛中的高山腰中,面向艳阳和银色的太湖。万万没有想到此举却铸成了我深重的罪孽。

九三年八月,我的爱弟由国外归来仅三个月,他带着唯一的十岁外孙到闽江游泳,不幸,一去不复返!至第二日清晨,一老一小浮出水面于闽江大桥旁。听此噩耗如五雷轰顶,实难以让亲人们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在我来美后的第四个月,九四年三月,忽然接到弟媳妇来信,信内痛斥我,由于挖了祖坟(指移墓事,故乡的祖坟已失去了近百年,原坟地乃集体农民所占有),此墓为长子所定下,随意更动,触犯了祖先,罪就降临到她丈夫和外孙头上,此飞来横祸由我造成;并声称,她必冤怨相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定要挖除我丈夫家的祖坟云云……。我阅信后,一下被打蒙了,惊恐得身体僵硬了,心丢失了,连续几十个小时不吃不眠,万般想不通,又不知想什么,只感到冰上加雪般地寒冷,彻骨的寒冷,本性的软弱无助暴露无遗……我心里一直在默默地呼喊:主阿,救救我吧!

清晨,我刚眯着一小会,猛然清醒,仿佛从脑里,从心里又仿佛有细微的声音:找牧者,找牧者……哦,这一定是神的启示!我迫不急待地找到牧者详述了一切。牧师夫妇用两个晚上,历时八小时,他们依靠主为我化解忧患,为我祷告,把所有的难处托付给主,他们坚定我信主的意念,并让我无偿地接受神赐予的礼物  永生。我的灵又一次得救了!我祈求神给予我弟媳安慰与力量,呼求神,她因失去丈夫过份悲痛而额外赐恩予她,让她恢复理性吧,我为她祷告祈求了很久……几个月后,我接到弟媳的女儿,失去了唯一的十岁儿子的母亲,我的亲侄女的来信,她诉说她对我的情谊一如往昔,在失子之痛时,还时时思念着我,说我是她长辈中最信赖的一个……读着读着不禁热泪盈眶。哦,神的大能大爱真是无垠无际,祂爱我们,怜悯我们,祂是垂听祷告的神。

 

 

我奔向祂

 

借《我是一百只最末一只》的这首诗歌,敬献给主耶稣,我的救主!

祂看管一群软弱的羔羊,我是一百只最末一只,有一天我忘记祂的声音,慢慢的慢慢的迷了踪迹。我坠入那黑暗的深渊,禁不住那恐布的压迫,我发出惨痛的呼声,求主拯救我的丧失。

祂撇下那群顺良的羔羊,寻找一百只最末一只,忽一会我听见祂的声音,轻轻的轻轻的带着叹息。我奔向祂慈爱的跟前,接受了他抚摸的怜惜,我发出忏悔的哀鸣,求主赦免我的罪逆。

祂宠爱一群快乐的羔羊,我是一百只最爱的一只;自今天我重返祂的怀抱,永远的永远的不会丧失。祂招待祂附近的邻舍,报告了这欢喜的消息,我发出柔和的低鸣,对主表示爱的感激。

 

作者来自上海,曾任中国文学教授数十年,现住美国中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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