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丁果
在我们决志信主的过程中，骄傲是最大的敌人。这种骄傲来源于我们的高学历高学位、旧有的思维框架、波折起伏的人生经验、自己与周围人的比较、对自己命运把握的自信。那么，耶稣基督是如何看待骄傲之人呢？在路加福音18章里，耶稣基督举了一个很有名的比喻：“有两个人上殿里去祷告，一个是法利赛人，一个是税吏。法利赛人站着，自言自语的祷告说：神啊，我感谢你，我不像别人勒索、不义、奸淫，也不像这个税吏。我一个礼拜禁食两次，凡我所得的，都捐上十分之一。那税吏远远的站着，连举目望天也不敢，只捶着胸说：神啊！开恩可怜我这个罪人”（路18：10-13）
很显然，法利赛人很自信，因为他以为凭着自己对摩西律法的遵循，必蒙神的喜悦。而税吏则显得惶恐，所以他不敢靠近圣殿的中心，且不敢仰望神，因为他自知是个罪人，只能求神赦免。在这个特殊的场景，法利赛人和税吏都对自己作了界定，但结论截然相反。对此，耶稣基督作了这样的评判：“我告诉你们，这人回家去，比那人倒算为义了；因为凡自高的，必降为卑，自卑的，必升为高。”（路18：14）
在没信主前，我读到这篇经文，就认为耶稣基督是错判，因为从行为而言，税吏贪钱腐败，而法利赛人虔诚廉洁，前者后者黑白分明。然而，我信主后再读此经文，才真正理解到法利赛人在神面前的骄傲自大，与税吏在神面前的谦卑认罪，是何等的不同。
同样是向神祷告，法利赛人的祷告有三层错误：（1）他心中根本没有神；如果他对神有敬畏或者坚信神是信实的真神，他就根本不需向神呈上一张表扬自己的清单，通知神他自己的“良好行为”；（2）他对神没有谦卑与完全的仰赖，他是如此的自傲以至于等不及来自于神的判断，而迫不及待地为自己“正名”。他竟然在神的殿里在神的面前吹嘘自己。（3）他认为自己是正义的化身，所以掌握着判定别人、给别人定罪的权利。
耶稣比喻中的法利赛人太像以前的我了。作为一个中国知识分子，我信奉自我修身养性，并企图靠自己达到自我完善和内在超越的境界。但我却在生活的实践中处处遭挫。同样，像我一样的广大知识份子，也都经历过这样的过程。
有些人或许会说，中国文化中也有对骄傲的批评反省。连毛泽东都说过：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这似乎和耶稣说的“凡自高的，必降为卑；自卑的，必升为高”很相似。但是，毛泽东说的“虚心”和耶稣说的“谦卑”之内在意义相去实在太远。我们可以做一个小小的分析：
（1）谦虚的理由。对中国知识分子而言，谦虚本身也是自我完善的一个方面。谦虚反映了一个人自我修养的水平。因此，谦虚的原因不在于别的，正是为了得到更多的赞誉及美名，是为了在政治上与人事关系上得到更多的好处。但是，对基督徒来说，谦卑正是被神拯救的必要条件。正因为人心或人的自由意志的败坏，没有一个人能在神面前称自己是圣人，即使他严格地奉行律法。伟大的神学家奥古斯丁就一针见血地指出：骄傲是罪的根源。所以，谦卑的理由不是在俗世得到更多利益，乃是为寻得神的拯救。
（2）谦虚的特征。在中国文化的范畴里，谦虚是自我完善和自我修养的同名词，其逻辑关系乃是：“你是完美的，而你不说自己完美正是完美的体现，这是最高水准的完美。”换句话说，你谦虚并不是因为你比人差，而正是因为没有人比你再好，所以你就变成你自己的敌人，从而给人击破你、有机可乘。对于基督徒来说，谦卑是人在神面前的本份，面对至高、至善、至美的真神，人的丑陋和卑下昭然若揭，根本无完善可言。~I;要与神亲近，非谦卑不可。
我体会到，耶稣关于法利赛人和税吏的比喻正打中了中国传统的“谦虚”及内在超越论的弱点。首先，耶稣的教导明确了一点：离开了神，就不可能有真正意义上的谦卑。换言之，在神的完美面前，没有人能声称自我完美。没有神的谦卑实际是另一种形式的自我崇拜，和骄傲之罪并无二致。其次，正因为没有人能达到神至善至美的境界，所以人应该在神面前谦卑下来，人不能为自己正义化并肆意评判别人。
如果我们再稍微深入地看一下中国文化的实际内涵，就会发现“谦卑”还必须要有资格。你如果不是十分美好或者具有好的行为，你还没有资格“谦虚”！正因为如此，“谦虚”实际就是自我完善境界达成的标志。这也是为何我总是无法成功地“自我定位”。尽管我们有很长自我反省的传统；原来中国式“谦虚”的基石是有问题的。
耶稣的比喻告诉我们，神喜悦在祂面前谦卑悔罪的人，不管他过去是如何的不光彩。神的救恩和怜悯将垂临在向神祈求的人身上。这是我们从“自我完善”的虚幻捆绑中解脱出来的唯一道路。唯此，我们才会真正明白：“凡自高的，必降为卑，自卑的，必升为高。”谦卑是我们基督徒永远的功课。
作者来自上海，曾留学日本，现于加拿大维真学院中国研究部进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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