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她没能再出院。
文/焦海丽
几年前,我遇到阿文时,她正在化疗,教会的长者托付我去探访她,因阿文和我住在同一个地区。
为什么是我?
那天傍晚,我和丈夫如约到她家里去探望。她上午在医院化疗,看起来神情疲惫,但她很乐意和我们交谈。她告诉我们,她10年前就已受洗,但之后离开了教会,忘记了神。50岁时,她被诊断为胃癌晚期,才重新想起神。她问:“是不是神惩罚我,我才得了癌症?”我很难过,为她的病,也为她的恐惧。我跟她分享了一段经文:“耶和华说:我知道我向你们所怀的意念,是赐平安的意念,不是降灾祸的意念,要叫你们末后有指望。”(《耶利米书》29:11)
的确,我们活在世上,有这样那样的苦难。苦难面前,似乎人人平等。基督徒的苦难一点不比非基督徒少。在癌症高发的今天,谁能保证下一个不是自己?但是主耶稣已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们说:“在世上你们有苦难,但你们可以放心,我已经胜了这世界。”(参《约翰福音》16:33)主的应许是我们面对未知明天的力量。
在我们遇到苦难的时候,往往会质问神:“为什么是我?是神的惩罚吗?是神不看顾我们、不爱我们吗?”我们甚至会质疑神是否真的存在,最可怕的,莫过于信心的动摇。
为什么是耶稣?
我记得自己遭遇患难时,那种痛苦、失望、震惊和受到愚弄的感觉。前一天,我还在感恩神的赐予,而变故突然就到来了。心灵和身体受到创伤,一波接着一波。在人生的谷底,有无助,有恐惧。“我心极其悲伤,困苦的日子将我抓住”(参《约伯记》30:16),“我的眼多多流泪,总不止息”(参《耶利米哀歌》3:49)。
在那段日子,我是矛盾的、麻木的。但信心却在苦难中,被神一点一点重建。只因主的应许是黑暗中的一点点光亮,也因着弟兄姐妹的关爱和鼓励,而完全得释放。
我的生命产生翻转是在5个月后的受难日的聚会上。那天晚上,我的心被感动,降伏在耶稣的爱中。我想到耶稣在十架上受的肉体和灵性之苦,是我们作为人难以想象的。在如此的死亡面前,我怎么从没有问过:“为什么是耶稣?”
诚然是他,背负了我的罪,为我受死,我才有机会与神和好。一个多小时,我的泪水不停地流,我的心似乎也被冲刷。疑虑、尘埃被洗去,一个鲜活的信心,重新跳动起来了。我想起约伯在遭遇苦难时的祈祷:“我赤身出于母胎,也必赤身归回。赏赐的是耶和华,收取的也是耶和华。”(参《约伯记》1:21)难道那赏赐的,没有权力权利收取吗?
死亡前的光芒
也许有了这样的经历,我才可以去安慰别人。
阿文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化疗,她所受的肉体和精神的折磨,令我心疼又无奈。平日,她在家中如饥似渴地学习圣经,身体稍好时,就会到教会来。第二年的春节,教会的包饺子聚会上,她和家人来了,吃了两盘饺子。我看她胃口那样好,也替她高兴。大家为她祷告,多么希望主能怜悯、医治她。然而,她的情况虽有短暂好转,最终仍每况愈下,又住进医院。
这一次,她没能再出院。
我去医院看她,等了好久,她才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了过来。她抱歉地说,检查太多了,又临时加了项目。我陪她进了病房,看着瘦小的她被护士移到床上,我心中有很不好的预感。反而是她在安慰我,和我一起祷告。
不久以后,她被送到了临终关怀机构。我最后一次去看她,她已昏迷,靠着医疗机械维持生命体征。她脸上的肌肉已经萎缩,死亡的阴影仿佛就在那间屋子中盘旋。我的心很痛,又知道自己的无能,我什么也做不了。
想起第一次见到她,她虽生病,还是能吃能睡,和我们有很好的交流。半年之中,眼看着还算年轻的生命日日枯萎,直至消失。这对我是很大的冲击。
后来,我遇到她的一位大学同学,他曾在阿文病中,特意从加拿大来美国探望她。他说,病床上的阿文竟向他这个健康人传基督的福音。那时阿文虽然虚弱,但脸上露出婴儿般天真的光芒和喜乐,那情景令他震惊、感动,。他也因此,愿意更多了解福音。他再次来到我们这里时,还特意来教会参加我们的活动。
这件事让我的心得到安慰,阿文在生命的尽头,仍在为主做见证。
或生或死的安慰
如今,阿文已去世几年。想起她,我心里还是有悲伤,但我知道她在哪儿,我也知道,有一天我也会去那里。
在世间,我们不过是客旅,我们永恒的家园是神的国度。如果我现在去见主的面,也是好得无比。若是主允许我的生命多存留一天,我希望这一天单单为主而活。
苦难可怕吗?诚然是可怕的,因苦难意味着未知的明天,生活的变故,都不在我们手中,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但没有什么能把我们与基督的爱隔绝,也没有什么能夺去神的应许,那就是永生的盼望。因为看见神的荣耀,我就愿意信靠他。他也必如鹰将我背在翅膀上,带我冲破死亡的黑暗,走过人生艰难的旷野,进入永恒的光明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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