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勇气

 

父亲从小怕痛,一点点的刮伤就会哼唉不已,而肝癌是癌中之王。

 

 

 

文/杨曼如

 

 

 

阴影和战剽

 

肝癌!父亲得了肝癌!我的眼泪不听使唤地夺眶而出。

父亲是祖母高龄时生下的。算八字的先生说父亲会夭折,最多不会活过三十岁。夜深人捆时,父亲常听祖父母在隔壁卧室里哀声叹气地谈到幼子活不长的事。所以打从小时起,父亲的心灵就被死亡的阴影笼照着,对死亡有莫名的恐惧和忌讳。家中不能谈论死亡,也不买人寿保险。

父母随国民党政府在四0年代底迁移到家台湾,潮湿闷热的气候,使父亲罹患气喘病。他不是季节性的过敏,而是一年四季的呼吸不畅。每天除了吃药之外,还随时准备喷药。跑遍大江南北寻访中西名医,劳民伤财,但丝毫未见好转。四十多岁的父亲看起来像七十岁的老头儿。

为了父亲的病,我们移民到美国。本想大陆性的气候可使父亲的气喘病不药而愈,谁知,以农业为本的明尼苏达州,秋季时,空中到处飞舞着引起过敏的花粉,就是健康的人有时也免不了发花粉热,何况本来就体弱多病的父亲呢!

那时,母亲与我已给了耶稣,常为父亲的救恩及健康祷告。但父亲总说他是中国人,信不来外国人的耶稣。

有一天,母亲与我都不在家,只有父亲一人在。突然,气喘病发作了,父亲上气不接下气,眼看着一口气就要接不上来,这条命也就要没了。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父亲做了个紧急祷告,愿接受主耶稣做他的救主,只求主医治他。

从那天起,父亲就不用再吃气喘药,也不再喷药,身体一天一天渐渐健壮起来。但是,父亲虽给了耶稣,上教堂,却并不渴慕神,也不看圣经,不祷告。

四年后,我从泰国回来,有机会与父亲一起,为以前算命及去庙里求福求寿之事向天父认罪,求主耶稣基督的宝血洗净我们,我们愿凭信心接受主的保护及赐福。于是父亲在灵命上有了一个突破,开始祷告,有时看一点圣经,但绝不肯在众人面前做见证。

 

 

墙上的大字

 

1991年底,医生证实父亲患了肝癌。我心伤痛-不全是为了会失去父亲,因我们是基督徒,有永生,父亲只是比我早一点去天父那里,有一天我们会再相见。我难过的是父亲怎能承受得住肝癌的疼痛?父亲从小怕痛,一点点的刮伤就会哼唉不已,而肝癌是癌中之王,一些有经验的中国医生告诉我,许多肝癌患者难受到痛不欲生的地步,用手扯头发或用头撞墙,以求减轻痛苦。

在无法为父亲分担痛苦的情况下,我不求主延长他的寿命,只求主免除父亲的疼痛。主用《约翰福音》十一章四节来安慰我,“这病不至于死,乃是为神的荣耀。”

神安排了一位华裔泰籍医生来为父亲施行手术。经过六个多小时的手术,取出了一个十公分大的毒瘤。

大手术完毕后,最重要的是肠子要恢复蠕动,否则病人无法由口进食。看着鼻孔及胸腔插满了管子的父亲,我心中有说不出的怜惜,但却无能为力,只有不住地呼求慈爱大能的父神施恩怜悯。

开刀后的第三天夜里三点多时,在加护病房昏睡的父亲,突然被大光照耀,睁眼一看,在对面的墙壁上写着几个大字:“你要去传福音”。接着,一件美好的事发生了:父亲的肠子通气了!

出乎医生意料,住院十一天之后,父亲神采奕奕地出院了。七十一岁的古稀老者,经过绝症和大手术之后,能如此神速地康复,恐怕连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也望尘莫及!这一切都是那位能叫死人复活的神的莫大恩典。

打从那以后,父亲不仅对读圣经有兴趣,且把我留在家中的英文解经书一一加以详细研读,融会贯通,用中国人能够认同且了解的方式传福音给国人听。不少从国内来的学者、长者们心受感动,改变以往对基督教因误解而产生的不正确的观念,受了主耶稣基督的救恩。

 

 

只是一道门

 

充实、愉快且有意义的三年很快地过去了。1995年初,医生在父亲的另一片肝脏上又发现了癌细胞。夜间父亲有发烧、盗汗的现象。若换了别人,一定十万火急地把心爱的女儿从泰国召回服侍生病的父亲,但父亲却在传真中说,我的传福音工作重要,不要担心父亲,要按照神的带领、神的时间行事。我知父亲深深的思念我,渴望我陪伴在他身边,但为了神的国度,他愿割舍自己最爱的女儿,正如为了世人,天父愿割舍他的独生子一般。

经过祷告,父亲服用一位姊妹介绍的中药,发烧、盗汗的现象消失了。他继续在教会中,喜乐、有力地传福音、作见证。

我尽快地把翻译的工作完成一个段落,五月初回到美国。父亲见到我时的喜乐是不可言喻的。每天我与父亲一同散步、研讨圣经,沐浴在神的爱及亲人的爱中,享受天伦之乐。

父亲与母亲一起在教会带领一班主日学,我注意到一位从国内来的女医生常观察父亲的脸色,她很惊讶地发现父亲并不痛苦。另一位基督徒医生也告诉我,肝癌患者没有痛苦几乎是不可置信的。

神用《约翰福音》十一章二十五节,“复活在我,生命也在我,信我的人,虽然死了,也必复活。”,来鼓励及安慰父亲与我。我向父亲解释,死亡只是一道门,从这个世界通往神的世界,没有什么可怕的,就好像睡了一觉,醒来时,就到了天父的面前。

偶尔,父亲会觉得头闷闷的,但只要吃了泰棱诺(Telenol,美国药品名)就没事了。8月3日照常吃完晚饭,散步之后,八点多父亲觉得头疼,比以前的难忍受些,吃了泰棱诺也没什么帮助。我就打电话给护士,去拿了含有Codeine(一种镇痛止咳剂)的泰棱诺回来,父亲服用后就歇息了。

半夜十二点时,母亲推醒我,说父亲要去医院,我打了电话请救护车来。在等待期间,父亲祷告说:“主啊!这个太痛,请你来接我去。”随后就昏迷过去,不省人事了。

在医院急诊室,护士摸不到父亲的脉搏,也抽不出一滴血,只有心脏仪器显示出还有微弱的心跳。医生与护士三番四次来说父亲非常的安祥。当晚,三点多,父亲的心跳停止了。

圣经《希伯来书》二章十四、十五节说:“儿女既同有血肉之体,他(主耶稣)也照样亲自成了血肉之体,特要藉着死,败坏那掌死权的,就是魔鬼,并要释放那些一生因怕死而为奴仆的人。”

父亲一生惧怕死亡,但碰到最残酷、可怕的肝癌时,却能镇静地面对。确定患了肝癌之后,我与父亲去见癌症肿瘤科医生,因需用英语交谈,就由我来答话,医生问我,我父亲知道自己得了癌症吗?我说知道,他说为什么父亲的血压及脉搏仍然那么正常呢?临走前,父亲用英文说:“神祝福你。”医生笑着回答:“你比我更需要神的祝福。”

是什么力量使一个听闻“死亡”即战栗的人,转变成能昂然笑视死亡的人呢?无他,只因有耶稣基督!

 

 

作者来自台湾,毕业于台湾大学农化系,并取得美国明尼苏达大学营养学硕士学位。曾在泰国传福音十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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