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的奴仆?

 

很多人还是活得跟奴隶一样。比如为父母读书、无法选择童年的小奴隶;或者被毒品、赌搏、色情所捆绑的成年奴隶;还有……

 

 

 

文/晓 子

 

 

 

不久前,我侍候我的几个小家伙吃晚饭。老二和老三一个说菜太淡,一个说菜太咸,要这个不要那个。我跑前跑后,不胜其烦,忍不住说:“有完没完?你们当妈妈是谁?妈妈可不是你们的仆人!”

这时大儿子,才七岁多,就已经很“酷”了,只见他眼皮抬也不抬地说:“你本来就是嘛。”

本来就是?

“所有大人都是的。等我长大了,我也是。”见我有些伤感,老二赶忙安慰我。

原来在小孩子眼里,大人都是仆人。突然联想起在中学时代,曾给自己起过一个笔名,叫“学奴”。因为当时书读得很辛苦,又并非自愿,所以忿忿然,把自己比作是学习的奴隶。看来从少年时代为分数做奴隶,到现在为生活,为小孩做奴仆,我的身份并没有改变多少。

我想很多人与我一样,并不会经常想起自己奴仆的身份。即使想起,也不甘心接受。在这个崇尚自尊自主的二十一世纪,“奴仆”这个字眼是很不受青睐的。

即便如此,我想,每个人实际上都逃避不了做奴仆,只不过明显不明显罢了。就算是首相总统,也必须“为人民服务”,做个“公仆”。他若一旦忘了自己服务于人的身份,做出滥用权力的事情,便是犯罪了。所以尽管人喜欢当家作主的感觉,但若能常常想想自己服事他人的身份,还是很有益处的。

话说回来,我从“分数的奴隶”到“小孩子的仆人”,还是有一点点进步的。奴隶是最低级的奴仆,辛苦是被动的,没有自由与选择,从而也失去了工作的乐趣。虽然“奴隶社会”已不复存在,但细观世态,不难发现,很多人还是活得跟奴隶一样。比如为父母读书、无法选择童年的小奴隶;或者被毒品、赌搏、色情所捆绑的成年奴隶;还有在金钱、名誉辖制之下的“隐形”奴隶……无怪乎人不分种族、宗教、政治、历史背景,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望,就是争取自由。

比奴隶高级一点的,就是仆人了。做仆人是出于一定的需要,选择用自己的劳动,去换取物质上和精神上的报酬。大多数的打工族属此类。但无论是为老板打工,还是为孩子打工,或者兼而有之,最难做到的,就是享受仆人的身份。有的人做仆人,做着做着,发现自己实际上变成了奴隶,工作的奴隶。两年前,我先生的顶头上司,就是因为繁重的工作导致忧郁症,最后居然服药自杀。

也有的仆人越做越高级,都变成“主人”了,却因无法找到工作的意义而怏怏不乐。比如我的一个朋友,事业步步登高,旁人望尘莫及,她自己却常向人感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苦衷。总之,做仆人虽比做奴隶高级,要做到心甘情愿、心满意足,却不容易。

古时在罗马,还有另一种奴隶,叫bonded slave。这种奴仆是得了自由的奴隶,因为与主人的感情深厚,情愿终身服事主人。这样的奴仆其身份是奴隶,地位却与自由人相当,有些在主人家里有相当的权力处理事务。圣经中,保罗就把自己比作是这样的奴仆,为服事神做传福音的工作。

我想,做这样的奴仆,应该是人可以达到的最高层次了,因为不仅完全自愿,而且能从劳苦中得到最大的乐趣和补偿。可惜世界上没有很多主人,是可以让人这样开心做奴仆的。能像保罗那样找到一个好主人,也实在是一种福分。

但不管做奴隶,还是做仆人,或bonded slave,最重要的,是要看自己是服事谁,为谁效命。我有一位朋友,在老人院工作。她对我说,她的职业带给她最大的感叹,就是看见许许多多的人,不分种族性别和生活经历,到了老年的时候,都对生活发出“辛苦一辈子不知为谁”的悲叹。我想如果一个人,奔波了一辈子,居然不知道自己做了谁的奴仆,或者发现自己效劳的主子根本不值得,那真是可悲。

无怪乎圣经中的约书亚在临终前,要以色列百姓决定“今日……所要事奉的”是谁。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新世纪,有许多人也应停一下匆忙的脚步,问一问自己:“我是谁的奴仆?”

 

 

作者来自上海,英美文学硕士,原大学英文教师。旅居英国数年,现居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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