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之梦

十几年来,我们从一个地方迁到另一个地方,从繁华都市到安静小城,从临海驻足听风,到平原放眼无边……

 

 

 

文╱如月

 

 

 

我曾经有一个梦,我有一个家

小时候,我寄住在外婆家。那时,父亲远在西北边陲,过着军旅中的戎马生涯。母亲则被分配到齐鲁大地,执掌教鞭。我在不到两个月大时,便被母亲无奈地留在了东北一座海滨城市,和外婆生活在一起。

与一帮表兄弟妹一同生活,倒也有着不少的快乐。可每当我看到邻家女孩周末从奶奶家回父母家时,我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羡慕。于是我有了一个梦,就是我要有一个家,有一个爱我的爸,还有一个疼我的妈。

据说,父亲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已有六个月大。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曾三次随母亲奔赴新疆看望父亲。每次搭乘六个昼夜的火车,穿山越岭,便成为我儿时的美好记忆。时光如流星瞬间划过天空,待父母亲都返乡时,我已经是小学生了。到了我九岁的时候,我的梦终于实现了:我有了一个属于父亲、母亲和我的家。

记得小学毕业时,我不幸染上风湿性关节炎。最初发烧持续一周,父母亲焦急万分。细心的母亲将病状的每一个变化都记录下来。以至医生都称许说,如果每个父母亲都这样做,会给医生的诊断带来方便。

后来我在医院住了三个月。三个月无法回家,对十一二岁的我来说,是一种想家的折磨和痛苦。对我的父母来说,则是一百个不眠的夜晚,一百天牵肠挂肚的不安。每个星期天,他们都来医院陪我,为我捎来可口的饭菜,也为我补习所耽误的功课。虽然每次只有一两个小时,但那短短的会面,成了我每个星期的盼望。

梦在风中摇曳,我离家越来越远

终于有一天,我长大了,像一只高高飞翔的风筝,从家中放飞。

初次单飞,不免会遇到各种意想不到的问题。那些日子,盼望最多的是来自家中的音信──我与同学相处时遇到的不快,在父母亲的信中得到安慰;我在学习中取得好的成绩,在父母亲的信中获得鼓励。一字字、一行行,夹着家中的气息,含着父母亲的关爱。

七个寒暑冬夏,回家的路也开始越来越长。那时父母亲最大的期待,就是我毕业后可以再回到他们身旁。当父母得知我结交了一个外地男友,而不能如他们的愿望回乡工作时,我们之间第一次对家的诠释产生争执。他们认为再高飞的风筝也要收回,而我却感到他们的爱对我是多么沉重。

我选择留在北京。后来我结婚了。但我在北京却没有安身之处。不久,丈夫负笈美国,我也随之而来。再后来,我们也有了自己的一双女儿……

十几年来,我们从一个地方迁到另一个地方,从繁华都市到安静小城,从临海驻足听风,到平原放眼无边。每逢有人问到,你家是哪儿的?你从哪里来?我会觉得尴尬,太难回答。“家”还是我原来的那个梦吗?有一个爱我的爸,有一个疼我的妈。还是我和丈夫共同为女儿们实现的这个梦?

斗转星移,进入不惑之年,就在转瞬之间。我离家越来越远,关于家的梦在风中摇曳,不断变更。

风中再寻梦,我编织着一个梦在天家

叶子绿了又黄了,花开了又谢了。人生就是这样一天天、一年年地度过。可是到底哪里才是我的家,哪里才是我的归宿?我迷惘,我困惑。我不知从哪里来,也不知到哪里去。

风中再寻梦,我编织着一个梦在天家。那天,我听到了天父的召唤,回家吧,孩子,你不要再流浪,你不会再孤单。从此我有了一个属天的家,有了一位爱我的天父。

记得那年冬天,休斯顿市经历了从来没有过的冰雨和寒冷。我们一家刚从华盛顿搬来,还在为没有找到公寓发愁。我们所有的家当,都在我们小小的车中。我们像无家可归者一样,在休斯顿冰冷的夜幕下流浪。

可当我们走进休斯顿华人教会的时候,一股暖流顿时涌上心头。我知道我到家了。教会的弟兄姐妹,虽与我们互不相识,可他们却比我们的亲人还要亲。几句关爱的话,已使我控制不住眼中的热泪。

几年后,我们又北上到了缅因州。那里又是一片陌生的土地。来之前已查知,缅因州的中国人如宝石一般稀少珍贵。可是我们确信上帝不会把我们抛弃,他会让我们时刻感受到他与我们同在。有他在,就一定有家。

到达后的第一个星期天,我们按图索骥想找一家美国教会,竟找到了缅因州唯一的中国人教会!我知道我到家了。很快我们就被弟兄姐妹的爱环绕。三年间,我们像一家人一样,同欢喜,同悲伤,同享天父的恩典。

梦,不再遥远;家,就在身边。哪里有上帝,哪里就有爱,哪里就是家。

 

 

作者来自北京,现居美国印第安纳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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