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天路上的诗人伯纳德

属天路上的诗人伯纳德文／朱启
伯纳德（St. Bernard of Clairvaux，即克莱沃的圣人伯纳德），人称“中世纪之光”，他的属灵生命与神学见解，成为400年之後宗教改革者的泉源。同时，他还是杰出的拉丁圣诗诗人。
甘愿为神家看门的孩子
伯纳德于1091年出生在法国的芳田（Fontaines，Dijon）。他的父亲帖斯西临是勃根第公爵手下的贵族，又是忠心耿耿、有智慧的宫廷武士。他有5个儿子和1个女儿，伯纳德排行第三。他们全家除了母亲早逝之外，後来都进了修道院。
伯纳德的母亲阿蕾斯，敬虔爱主。她怀著伯纳德时，有一个晚上，梦见一苹红棕点的小白狗，很凶悍地吠著。她就去请教一位长者，得到的回复是∶“这孩子生下来，要成为神家中忠诚的看门者，而且是最有力的出口。”这句话，成了伯纳德一生的写照。
伯纳德在这样敬虔的家庭中长大，在母亲悉心的管教下，培育出单纯、顺从、殷勤和勇敢的性格。
伯纳德的才赋，在学校读书时就已经表现出来，同伴中无人能及。但这些才赋，也成为他容易受引诱、离开神的陷阱。他出身贵族，难免有许多世俗的朋友，他也渐渐和他们一同追逐世上的情欲快乐。当他发觉自己正在逐渐堕落的时候，他就回到神面前祷告，求主帮助他对付内心的情欲，好把自己完全献给主。
伯纳德17岁时，母亲去世了。她死的时候非常安详，也非常庄严，好像躺在主永远的怀抱里似的。伯纳德说∶“从此我的一生中，我每遇见一件事情，我总要拿‘永远’来衡量它，看它是否为‘永远’效力。”这个思想，不但扶持他弃绝世界，更影响他一生的服事。
当他到了面临抉择一生道路的时候，他感受到，神已经定夺了他一生当走的道路──成为神家的看门者。他就去说服父亲，容许他去西妥（Citeaux）修道院服事主。家中没有一个人赞成他的决定，都说∶“你在经院哲学上，不是很出类拔萃的吗？这是今天教会最热衷的路，你为什麽要埋葬神给你的天赋呢？”
原来，以西妥修道院为首的奥秘派，和社会上流行的经院哲学是有很大差别的。前者注重直接与主交通、注视主，後者则注重间接的推测与沉思；前者注重里头的主，後者注重逻辑分析和定义；前者比较和修道院有关联，後者则和学院有关联。就当时而言，经院哲学的发展，比奥秘派更兴旺。
虽然伯纳德的才智，在经院哲学方面的表现，很叫人激赏，但他自己知道，走里面生命的路，才是惟一的出路。他後来说，主的道路是让我们敬拜和默想的，而不是叫我们分析和发明的。
伯纳德所要去的西妥修道院，坐落在黑森林里。谁都知道去了那里，就等於将自己埋下去了。其实当时瞩目的修道院，是克吕尼（Cluny）修道院，他们的路很宽，经常接受人献地建堂，纪律也比较松弛。他们也较注重经院哲学，跟当时社会很能一唱一和。相形之下，西妥就黯然失色了。
因为家人的强烈反对，伯纳德自己也动摇了，後来就折衷，改去德国的一家学院，希望在那里，“心智能够长大、成熟”。
在前往德国学院的路上，他的内心一直不平安。他找到一间教堂进去祷告。主对他说话，他落泪了。他起身回家，对家人说，他要坚持到底，只为“永远”效力。
主在他的家中和乡里做工。因为他出来服事主，在一年之内，连续有30个青年与他同去，其中有3位是他的亲兄弟！那是公元1112年。
“埋”入黑森林的年轻人
这30个意气飞扬的法国青年所去的，乃是当时最贫穷、最乏人问津，却是最严谨的西妥修道院。
这30个人的领袖，是年龄最小的伯纳德，他才22岁。谁也没有料到， 20年以後，他居然是全欧洲政坛和教会众望所归的人物，更让当时经院哲学界中的异端胆寒。
修道院的头一年，可说是伯纳德一生最艰难的一年。他经常用他的初衷提醒自己∶“在我才出来服事主的时候，我知道我自己没有什麽，我也不为自己做什麽。我只是喜欢从这些奥秘里，畅饮一服叫我得益的苦剂。隔了一段时间，我发觉它变成安慰我的喜乐油，在我窘迫的环境中扶持我，也在我亨通的时候收敛我┅┅这没药不只在我的心中┅┅也从我的口中和笔尖流露出来┅┅认识耶稣和他的十字架，是我一生所学的全部！”
因此，他最亲密的同伴威廉，也是第一位为他写传记的人，这样描述他∶“伯纳德来西妥，只有一个心愿，向旧人和旧人的心思而死。”
从这30个人隐入了黑森林以後，勃根第省和它的邻省，都开始注意这间小小的修道院了。追求主的人络绎不绝地来到这里，使得西妥修道院在3年之间，连续分设了3所分院。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伯纳德奉差遣在光明谷所建立的修道院（他共建立修道院68所）。他的弟兄这样形容∶“他所到之处，许多爱主青年的心，都被基督夺去了！”
“苦艾谷”变成“光明谷”
1115年，也就是伯纳德进入西妥修道院的第三年，他被派到奥伯河西岸的旷野，一个叫做“苦艾谷”的地方（Valley of Absinthe）。与他同行的有12个人。他们到那里，正好是6月艳阳天，阳光普照在整个山谷，伯纳德就将那谷改名叫“光明谷”。
用了不到6个礼拜的时间，他们胼手胝足地盖好了简陋的教堂和木屋。16年以後，光明谷成为德国国王、法国国王，以及教皇和主教们经常拜访、求取忠告的地方。他们无不惊讶，伯纳德这位属灵伟人，居然住在如此简陋的地方！
是的，光明谷的生活简朴，但是，神的同在却是丰富、满溢。光明谷地处旷野，很少有人来帮补他们，所以伯纳德他们必须完全自给自足。有一次，盐用完了，伯纳德就打发一位弟兄，带一头驴去市上，买一些盐回来。那位弟兄问他∶“钱呢？”“你知道我没有钱的。但有一位在天上的，他的手中握有我们的财富。”那弟兄就嘀咕说∶“我若空手而去，就不要怪我空手而回。”
结果，他带著盐和别人的奉献，满载而归。原来，他一进城，就有人来问他∶你需要什麽？而且人给他的，比他所要的更多。
伯纳德常在生活中，这样地教导弟兄们∶“有了信心，你们一生就可以享用不尽天上父亲的丰富。”
他熟读圣经和教父著作，但他“向什麽样的人，就作什麽样的人”。在他的修道院中，有许多人是没有受过什麽教育的，他能用最浅显的话，把生命供应给他们。
不过，出版成书的，都是他平日以拉丁文所著。那些信息，直到今日，读起来的时候，你仍可以尝到主的甘甜。因此，伯纳德被人称为“口中流蜜的教会权威”。
在他的信息中，有一篇是《论降卑的阶梯》∶“所有属灵的追求，若不是建造在卑微的根基上，都要崩溃瓦解的┅┅”
他讲卑微的时候，是从讲骄傲下手的。什麽是骄傲呢？他引用奥古斯丁的话∶“骄傲，是对我们自己优点的著迷。”所以，卑微，就是轻蔑自己的优点。伯纳德深信，一个人只要认识到自己的脆弱、卑下、败坏、微小的本相，不可能不降卑。
凶猛、剽悍，如同狮子
在伯纳德的信息中，有两集是最重要的，一集是《论神的爱》，另一集则是《歌中之歌的信息》。伯纳德被人称为“奥秘派之父”，因为可以说他是教会史上，第一位细述内在生命长进经历的人。这方面，他很像使徒约翰，实在是一位躺在主怀里的爱的使徒。
然而，在真道的战场上，对付异端的时候，他则凶猛、剽悍得像狮子，是神对付异端的铁锤。他是教会的柱石，这方面，他又很像保罗。
在《论神的爱》这集中，伯纳德强调，“神按著他被人所爱的度量，而被人认识。”人对神的爱有多少，对神的认识就有多少。爱是人与神之间惟一的语言，爱的本身是不计报酬、不假外援的。在爱中消失自己，就像水滴入酒中，失去了原来的自我，却更芳香。
伯纳德很看重主的人性，反对有些奥秘派所说的，人可以绕过主的人性，而直接进入主的神性。他认为∶主在地上微行的一言一行，都是最摸著人心的。他就借著这种有形的爱，引人一步一步地进入他属灵的爱中。”
同时，他也讲到最高的奥秘经历──被提的狂喜∶在神圣的片刻里，整个灵魂中的平静，就像进入了至圣所一样。又像是在歌唱，惟有被膏油涂抹的心，才会唱的，并且不是用口唱，而是用心唱。喜乐就像潮水，一阵一阵地冲过来，这歌是唱在基督与我之间！
伯纳德虽然活在属灵高原，但他也常常离开修道院，应王侯或教皇之请，去解决一些纷争。最有名的，是1130年的教皇双胞案。谁是“真”教皇，对当时的教会以及国家的前途关系重大。当时的法国国王拿不定主意该支持哪个“教皇”，他的顾问就告诉他，只有伯纳德才可以下这个判断。从那个时候起，各国的王、侯和教皇、主教，就成了光明谷的常客。
还有两件事，是我们要提及的∶
第一，就是伯纳德和亚伯拉德之间神学的论战。亚伯拉德的天分很高，辩才在当时是无人可比的，而且他对普通民众有很大的吸引力。他本人是经院哲学家，喜爱用理性来发展他的神学思想。
亚伯拉德发展出另一套三位一体论。根据他的论点，父、子、灵，是3位大不相同、属性有异的神。这等於是亚流异端的翻版。
他还发明了新的救赎论。他说，基督在十字架上，并没有代人付上赎价，他的死，不过是父神的手段，为要藉他舍身流血的大爱来打动人心而已。这点蛊惑了很多人。此外，他还否定原罪说。
因此，1141年，伯纳德收到了朋友威廉的信，希望他出来驳斥这个异端，因为当时伯纳德的声望高，只有他的话别人才会信服，而且亚伯拉德也有几分怕他。
伯纳德也发现，如果再容许这个毒疮烂下去，那麽，法国所有学院中的信仰，都要受影响了。甚至连修道院，也会偏於邪谬。
伯纳德就根据圣经和信经，指出亚伯拉德学说的13点错误。在短短的几个礼拜之内，法国的各主教和教皇，都接受了他的论点。教会正式宣布亚伯拉德为异端，不容许他的学说破坏教会正统的信仰。
中世纪最甜美的圣诗
1149年春，十字军第二次东征彻底失败了。进入暮年的伯纳德，也因为支持过这次东征，而受到广泛的指责。当十字军败讯传来时，伯纳德发表过一篇讲话，他把十字军运动失败的原因，归咎於十字军和基督教世界的罪恶。他说∶“神的审判是公正的。”
当时有人攻击他，说他应当为此次远征的失败负起责任。他答辩∶“难道旷野中的摩西，需要为以色列民的悖逆受责备吗？是的，我曾应许过你们，神要带领你们进应许地。但是，我要问你们的是，难道不是你们的罪恶，阻拦了你们的征程吗？”
其实，你可以从他的这番话里，摸著一个属灵人暮年的辛酸。他就像摩西一样，渴望在地上得到一个神圣的东西！然而，神向来不纵容他看重的仆人。因此，摩西的心愿落空了，伯纳德对耶路撒冷的热望，也落空了。
真的落空了吗？不！神抽去属地的，是为著给他属天的真实——伯纳德心灰意冷之馀才发现，那真正的迦南地，不是在地上，乃是在天上。
他撰写了名诗《耶稣的圣名》，被人称为 “喜乐旋律”。教会史学家沙夫对其评价很高∶“这首诗，应称为中世纪最甜美、最具有福音性的圣诗。” 英国圣乐专家茱利安也评论∶“这首诗的甜美，证实了（伯纳德）弟兄被称为口中流蜜的教会权威，实在是名不虚传。”
他还著有《哦！满了伤痕的头》、《耶稣，只要一想到祢》等名诗，“至圣之首受重创，希世痛苦难当；遍压荆冠皆耻辱，讥评、嫌怨、忧伤；仰瞻慈容何惨淡？想见满怀凄怆！此刻愁云掩圣范，当年基督辉光┅┅”这样的诗歌让我们看到，十字军时代过去了，修道主义过去了，中世纪也过去了，但有一个永不过去的，就是主那完全的、牺牲的爱。
“耶稣的名”正是伯纳德所有诗歌的主题。伯纳德说过∶“如果你写什麽，我若念不出有耶稣在里面，那於我便无滋味；如果你讲道说教，若没有耶稣的回声在里面，我也不敢赞同。耶稣是口中的甘蜜，是耳中的音乐，是心头的喜乐，也是我们的良药。有人愁烦吗？若让耶稣投入心间，就愁云消散又见晴朗了。”
诗人的体力，不断地衰残下去，但是他里面的人，却一天新似一天。临终之前，他劝勉身边的弟兄姐妹∶“我没有留下什麽好榜样给你们，但有3点，却是我盼望你们可以好好效法我的。这3点是我一生牢记在心，尽力遵守的。第一，我总是宁可多信任别人的意见，而少信任自己的意见。第二，当人家伤害了我的时候，我绝不找机会报复他。第三，我尽力避免为难别人┅┅”
这就是圣徒和伟大诗人伯纳德的临终赠言，多麽平实真切！
1153年8月19日的早晨，他很平和地被主接去，结束他超凡入圣、属灵美丽的一生。
作者现居美国，中外传记文学研究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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