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简强
在美求学的三年中,我认识了许多教授。其中有几位除了在学业上对我的教导,还在经济上为我提供了帮助,生活上加以指点,更在信仰上替我指明了方向,让我至今难忘。
(一)
我刚来美国的时候,由于没有奖学金资助学业和生活,一到学校就到处寻找工作。一天听说生物系的Spaulding教授所研究的题目与我以前在国内所学的有些相似,就赶紧跑去见他。好不容易找到教授的办公室,见一位带着圆形眼镜、留着大胡子的先生正坐在书桌前。我心想:这真是典型的生物学教授的模样。听了我用不流利的英语介绍完自己的简历之后,他微笑着对我说:
“我的实验室确实需要帮手,但现在正值年底,很难找到一笔经费来支付你薪水。”
大概是注意到我眼中的失望,他又接着说:
“你的导师刚刚打电话给我,说你刚来美国,确实需要经济上的帮助。你愿不愿意先去我的实验室看看?”
教授的实验室不在主校园区(main campus),他用车载我去。原以为美国教授都是开豪华汽车,没想到教授却开了一辆半新不旧的货运小卡车(pick-up truck)。他了解到我刚到这个城市又没有汽车,一路上就告诉我哪些地区比较安全,哪些地方连白天行走也需要小心。从那天开始,我就在他的实验室做起了义务助理。
一个星期六的早晨,我正在做实验。Spaulding教授走了进来,平时的西服领带不见了,身着一套工人装,差一点叫我认不出来了。看着我一副吃惊的样子,他笑着解释道:
“今天我们教会的屋顶要装修,会员们都去帮忙。”
总以为教授只是每天教书、做研究,真想不到Spaulding还会装修房屋,莫不是中国教授过去的劳动改造也移植到了美国?
在Spaulding教授的实验室工作了一个月之后,一天,他高兴地打电话给我说,他找到了一笔经费,可以先付一部分助学金给我了。原来,他与我念书的系里有一个合作项目。他和系主任说,他的研究需要一名助手,经过多次讨论之后,总算增加了研究经费。哦,Spaulding教授,直至现在,我还从心底里感激您。要知道,那时我正在为下学期的学费发愁呢!系里大概因为我是第一位从中国大陆来的学生,说要再“考验”一个学期才能考虑奖学金问题,使我差一点要决定停学去打工来赚学费了。从Spaulding教授那里得到的资助,不仅使我能继续学业,还让我能放弃周五晚上中国餐馆打工的需要,可去查经班学习神的话语。我常想,若将来有一天我也能成为教授,是否也会像Spaulding教授那样,为素不相识的学生提供帮助呢?
(二)
没来美国之前,总以为美国人个个都是人高马大的,像我这样在国内也只能算“中等身材”的人,到美国一定得整天抬着头和人说话了,所谓的“仰人鼻息”将会是对我的真实写照了吧。直到见了我的指导教授Schubert,我心中的顾虑才得以消除 他似乎比我还矮一些,大概因为胖的关系,就显得更矮了,常常是他抬着头和我说话。虽然Schubert教授的身材不高,但从他那睿智的眼神和优雅的谈吐之中,明显地流露出他的智慧与教养。在我选择Schubert做我的指导教授之后,他即对我说:
“从现在开始,每周我都会给你一个题目,让你完成,这样你就能渐渐地熟悉我的一些工作。”
果然,以后每星期我都会在系里的信箱看到他给我的题目。有时候题目很简单,几分钟便可以做完;而有时却没有那么容易,要几天才能完成。虽然当时觉得很麻烦,除了应付每日的学习与工作之外,还要面对这附加的题目,但现在回过头来思想,认识到这些题目使我在短时间内与Schubert教授之间有了研究上的共同语言,因为其中凝聚了他多年苦心研究的精华。
就这样,我和Schubert教授慢慢地熟悉起来,也会在一起聊一些工作以外的事。当我告诉他我将结婚的时候,他把我叫到办公室,说要分享自己在婚姻上的经验给我。坐下之后,Schubert教授缓缓地对我说:
“我曾经有过三次婚姻的失败,第一位妻子由于我整日忙于工作,留下一个孩子走了。那时我还很年轻,自认为是因为缺乏和妻子沟通的技巧,所以就买了许多这方面的书来研究。觉得研究会了之后,才开始我的第二次婚姻。没料到我那些书呆子气的研究根本不管用,第二次婚姻又以失败告终。那时我认为问题也许出在我缺乏实践经验,心想有过两次失败的经验,第三次总该行了吧,可是依旧是失败了。从此,我便失去了信心和勇气……”
Schubert教授看上去陷入了沉思。我小心地轻声说道:
“可是您现在却拥有一个很好、很和睦的家啊!”
“那当然,”他又重新高兴起来,“自我接受耶稣基督为我的救主之后,我对生活重新建立起了信心,我不再单靠自己的力量来建立家庭。让我告诉你建立幸福家庭的秘诀:让上帝成为家庭的中心,夫妻双方都与上帝有良好的关系,多多亲近上帝,多多一起祷告。”
感谢神,给我这样一位指导教授,不但在学业上能向他请教,在生活上也能得到他的指点。我常想,若将来有一天我也能成为教授,是否也能像他那样做呢?
(三)
在周五晚上的查经班,我见到了在这个大学城鼎鼎大名的荣教授。那时正值寒冬,尽管室内有暖气,我们这些年轻学生都得穿毛衣才行。而荣教授却穿着短袖运动服和我们一起查经,微黑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寒冷的迹象,有时还会因为争论一些属灵问题搞得面红耳赤,甚至流下汗来呢!在我第一次去参加查经时,他走过来握住我的手,双目在镜片后诚恳地注视着我说:
“欢迎你来!”
本来听说荣教授是从台湾来的,去查经班之前,我还在心里“盘算”是否该和他“划清界线”。可那诚恳的握手与简单的问候,一下子消除了我心中的疑虑,也冲没了那道障碍。
荣教授是查经班的创办人之一。他领查经的方式很特别,他常常会从反面、从不信者的角度提出问题,激发我们思考。他把这种方式比作一台戏:有唱红脸的、也要有唱黑脸的,怪不得教授的脸是黑黑的呢!
荣教授很爱钓鱼,有时整夜劳力却没有钓到什么,这时他会说他是在培养得人如鱼的耐心。如果是满载而归,他又会打趣地说是听从了圣经上的教导:“把网撒在船的右边。”而我们这群做学生的当然都愿意荣教授每次都能照着经上所说的去打鱼,这样我们的餐桌上就可以多上一道红烧活鱼啰。
三年的学生生活很快就过去了。当荣教授得知我将去另一个城市工作时,他又一次握住我的手说:
“欢迎你常回来,希望这里能像你自己的家一样!”
其实不早已如此了吗?在这里我享受了在美国第一顿可口的中国式晚餐,在这里我看到了久违了的中国电影,在这里我和许多素不相识的同学成了主内的弟兄……。
我感谢荣教授为我们这些离乡背井的同学提供了这样一个温暖的家。我常想:是否有一天我也能建立起这样一个家,这样一个能为学生提供帮助和安慰,且能引领他们归向真理的家呢?
现在,我还常想起我的教授。不仅是想起他们对我的帮助、指导和恩惠,更是想有一天我也能效法他们,能将我所学所得的也与人分享。
作者来自上海,现住美国南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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