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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好好祷告、读经就OK啦!艺术都是属世的,不要浪费时间了!”
“美和上帝有什么关系呢?”
“基督之外无救恩。也可以说基督之外没有真善美!”
“北大老校长蔡元培倡导‘以美育代宗教’,可见所谓的美育,其实和基督信仰背道而驰!不要陷入人文主义者的误区!”
……
以上这些看似“信仰正确”的话,是否令你感到似曾相识?在笔者的成长过程中,常听到这些言之凿凿的言论。我想起曾经熟识的一位基督徒艺术工作者,他热爱艺术,有自己看待事物的独特视角。他所在的教会,常教导艺术=魔鬼这样一种极端片面的观点。如何处理福音与艺术,或者说福音与文化之间的关系,或许仍然有漫长的路要走。
我又回想起身为艺术教育者的父亲,他生前创作了大量的艺术作品;在生命后期,也创作了几幅福音题材的基督肖像画。他有真切地经历上帝临在的确信。但他始终不愿进入教会的原因,除了自身是党员之外,还包括他无法在当地教会中得到滋养。当然,他与教会始终相敬如宾,教会若有任何需要,他都会竭力协助。教会是“世上的光”,如何智慧地牧养艺术家群体,或许也是颇为挑战的议题。
众所周知,基督信仰对人类文明的影响举足轻重,而在全球化的今天,教会与艺术之间颇为尴尬的处境,却或多或少使信仰的公共影响力日渐式微。人们对教会的刻板印象大多是古板、无趣、生硬,仿佛与美毫不相干。大卫·泰勒(W. David O. Taylor)编著的这本《美丽的神——教会美学八堂课》,可以说是在多元文化背景下,为数不多的讨论教会与艺术之关系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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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的创作,起源于2008年于德州奥斯汀举行的主题为“转化文化:为教会与艺术开拓异象”(Transforming Culture: A Vision for the Church and the Arts)的大会。牧者与艺术家齐聚一堂,探讨教会和艺术的关系。这本书,即由大会的6名讲员和2名特邀作者联袂撰写,他们来自不同的信仰背景,但都在进行同样的努力——竭力弥合教会和艺术之间的鸿沟,使教会突破自身的围墙,学习欣赏艺术并牧养艺术家群体;也使艺术家有所归属,与教会一道共同参与上帝普世性的计划中。
第一课的作者科罗奇(Andy Crouch),在《创造文化》(Culture Making)一书中,谈到教会面对文化的几个态度:谴责、批判、模仿、消费。他提出,教会应以培育和创造的心态面对文化。在第一课,他从创造论切入,指出“耶和华神本身就是文化制造者……文化是神给亚当的礼物”,也因此,所有的艺术都是一份厚礼。既是厚礼,理应得到尊重和善待。他特别提醒,对艺术不要抱持实用主义的态度,“如果要求它有利于我们达到目的,来证明它存在的理由,那么很有可能,我们对敬拜的态度,甚至对神的态度,也会变成那样。”
维特利(John D.Witvliet)分享了“艺术何以服事教会的公共敬拜?”,他深化了艺术的面向,谈到礼仪艺术对于教会敬拜的重要性——不仅能对抗猖獗的个人主义,也“为实现教会基本的群体本质和一种基督徒生活方式,提供了非常棒的可能性。”这或许也是深具“仪式感”的生活方式深受现代年轻人推崇的原因之一。另一方面,她说“礼仪艺术作品的最大‘罪状’之一,就是多愁善感”,其实也是见仁见智。因为感伤或哀伤,也是个体作为“有灵的活人”最真实的情绪体验,与其视其为罪状,不如思考如何与哀伤共舞。
从小热爱艺术并被艺术形塑的韦娜(Lauren F. Winner),决定一整年不买衣服而透过购买艺术品支持艺术家。她深度检视的一个观念是犹太人的“荣美化神的诫命”的原则:“一个人不是只有照着诫命去做即可,还要‘荣美化’它们。”从犹太教改信基督教的她,帮助我们以新的眼光看圣经与灵命的不同层面。
灵修作家、牧师毕德生(Eugene Peterson),有着几十年的牧会经历,他坦诚自己是“传统意义上的牧师”,而在他的服事生涯中,有三位艺术家成为他的盟友。毕德生指出“每个人都需要艺术家,尤其是牧师——尤其是我这个牧师——需要他们,因为我们需要一生沉浸在荣耀的各种形式中、在耶稣成了肉身进入的救恩世界中。”他与牧师们(其实也可与基督徒们)共勉:“请结交艺术家朋友,让他揭开习惯的面纱,让我们再次清楚地从日复一日所见的面孔中看见基督的美……”
妮可洛西(Barbara Nicolosi)是天主教徒,也是记者和媒体评论者。她从更广泛的视角,提出“人人都是艺术家”的概念,“我们每一个人都必须成为艺术家,因为艺术的操练使我们把焦点放在细节上,无论是从事园艺、烹饪料理或拿针线,无论是什么,为了保持生气勃勃并能在‘细语微声’中敏锐地感知神,每个人都必须掌握一门技艺的细节。”想想看,如果能在生活的细节中洒满艺术的光辉,那该是多么美的享受!她也特别反思什么不是艺术,比如当艺术为政治服务、把艺术变为平等主义的工具,以及当艺术成为抚慰人心的消遣。
作为牧师的班纳(Joshua Banner)的分享颇为接地气,他主张牧师的角色就像农夫。他的自我提醒其实也是一种劝勉,“艺术的工作非常人性化,以致我必须不断提醒自己,别把艺术当成增强讲章的按钮,也别把艺术当成强化福音策略的杠杆操作。艺术必须与我们所爱的人有关,这爱是见证基督的。”班纳接着谈到他从三方面服事艺术家:牧养、促进和创造。
本书编者大卫·泰勒,分享了在教会从事艺术创作的6种危险:糟糕的艺术、过度刺激与饱和、顽固地停滞不前、将艺术缩减为实用性、艺术成了一种消遣,以及不成熟的行为。他提出健康的艺术成长应具备三个特性:在关系秩序下才有健康的艺术增长;在处境关系下才有健康的艺术增长;健康的艺术增长是有机节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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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全球经济萎靡、失业率高涨的当下,不论是教会、艺术家或其他群体,无一不在为未来焦虑。贝格毕(Jeremy Begbie)在最后一课,提醒基督徒不要扮演未来学者的角色,“当尝试预见未来的光景时,他们(新约的作者)决不同意从‘现在设想未来’,而是要从‘未来看向现在’”他以《启示录》为核心,谈到圣灵从未来而来有可能对艺术和教会产生的意义。这个颇具颠覆性的盼望,或许能带给我们新的慰藉。
掩卷沉思,《美丽的神》所探讨的议题,其实都指向一种新的视野和生活方式——在尘世中发现美的踪迹。如此,便能真正体会这仍是一个“天父世界”。
(本文首发《海外校园》166期,本期更多内容请点击以下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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