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民与忧自

 

 

 

文/邱林

 

 

 

学时代读范仲淹的《岳阳楼记》,那只是一篇美不胜收的图画。大学时代读它,却变成了血浓于水的责任!“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我们赞叹以天下为己任的宽广胸襟,我们折服于忧国忧民的道德力量。可以说,忧国忧民是中国读书人确立自己人生价值的基准坐标。但,我们是不是正视过这样一个严峻的问题:我们“进亦忧,退亦忧”,忧国忧民忧天下,唯一我们没有“忧”到的,就是我们自己!是因为我们本身没有什么可忧吗?我们这种相对的道德优越感是否站立得住?

历史和现实都提醒我们,我们有太多的地方是可忧的,最值得关切的就是我们个人在忧国忧民时的道德地位和生命状态。我们具不具备一个超越的道德地位来忧国呢?我们是不是有一个健康的生命形态来关注民众的命运呢?耶稣对那些叫嚷着要治死行淫女人的说:“你们中间谁是没有罪的,谁就可以先拿石头打她。”结果那些人没有一个有勇气来打那女人(《约翰福音》8:1~11)。这个故事在我们思考忧国忧民忧天下与忧我们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给了我们相当深刻的启示。如果我们自己都在忧之列的话,那么我们对国家民族乃至天下的关切就在根本上失去了道义上的价值!

《大学》里有大家都十分熟悉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儒家理念,这句话具有相当深刻的意义。传统儒家虽然体认到“自天子以至庶人,一是,皆以修身为本”,可惜它没能实现这一体认。历史上观察到的大量现象恰恰是“本”末倒置的。先人留给我们的丰富遗产中,有诗经楚辞,有四书五经,唯独没有一部自己心灵的《忏悔录》;历史上忧国忧民甚至为此而捐躯的仁人志士数不胜数,屈原、岳飞、文天祥,却没有出现一位奥古斯丁!古语说:人生识字忧患始。文化人自豪于“通古今之变,究天人之际”的气贯长虹;自豪于“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浩然正气。然而,千百年来,国家民族统一的时候比分裂的少,战乱动荡的时候比和平稳定的多。但我们一代又一代的精英偏偏没有人反省自己在当中应负的责任!文化大革命不幸在我们的时代发生了。面对这场人类史上罕见的民族大劫难,我们这群号称社会良知的所谓文化人有谁敢剖开自己的心灵,放弃自己“受害者”的自怜心结,拿出自己的道德勇气说:“我,也承担着一份罪责!”自己陷在黑暗里,却要照亮别人;自己身披罪恶的枷锁,却要去解放别人!这就是我们生命状态的严重现实!

人类智慧的极限就在于,没有人可以藉着自己的力量超越自己,只有在一个绝对的、超越的真理的光照之下,我们才有可能突破那个相对的、内在化的道德体系,让我们每一个社会成员都以忧己作为忧天下的开端。在上帝至善的真理面前没有谁可以站立得住,上帝的真道可以摧毁一切人的道德优越感。在《罗马书》3:10~12那里说:“没有义人,连一个也没有;没有明白的,没有寻求上帝的;都是偏离正路,一同变为无用;没有行善的,连一个也没有。”上帝的话语真是直透人心!我们的内在生命竟是这样一番光景,我们又如何去忧国忧民忧天下呢?《希伯来书》4:12:“上帝的道是活泼的,是有功效的,比一切两刃的剑更快,甚至灵与魂,骨节与骨髓,都能刺入、剖开,连心中的思念和主意都能辩明。并且被造的,没有一样在他面前不显然的;原来万物,在那与我们有关系的主眼前,都是赤露敞开的。”我们看到,至真至善的上帝才有这种超越的能力。我们,只有首先严肃地关切我们自身的生命状态,才使得齐家、治国、平天下具有现实的可能性,也才使得忧国忧民忧天下具有建设性的意义。

去年的耶稣受难日,在维真学院的崇拜聚会中,每一位进门的同学都领到了一颗大钉子。我脱口问派发钉子的女同学:“What is itfor?”进到里面,一眼看到银幕上耶稣钉在十字架上的画面,我热泪盈眶!我突然醒悟:我手里握着的分明就是自己的罪恶呀!刺穿耶稣手掌的不就是这颗钉子吗?!手里的钉子越来越热,越来越重,它是我们的罪证,也是上帝恩典的象征!我们用这钉子把主耶稣钉死在十字架上,而耶稣的鲜血却顺着这钉子涌流出来,染红了钉子,也染红了十字架,将上帝无比的大爱洒向人间!洒向大地!我痛悔我的麻木不仁!你怎么可能用一颗被罪恶重重捆绑的心灵去忧国忧民呢?你怎么可能带着不健康的生命状态去修身齐家呢?

关注自己的生命吧!为了母亲的微笑,为了大地的丰收,也为了我的祖国能展开详和的笑脸!

 

作者来自北京,现在加拿大维真学院中国研究部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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