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酱

 

 

 

文／荣子

 

 

 

风吼了一夜，七八成熟的苹果落了一地。

不熟的苹果实在不好吃，有了伤的苹果又存放不住。扔掉可惜，堆在那里，不等放熟，几天之后，就变成一堆散发臭味、招引苍蝇的烂苹果泥。因此，只好做成水煮苹果酱。

做水煮苹果酱并不难。只要把干净的苹果加水和一些调料煮熟研碎，将皮滤出来，再加上糖搅匀就成了。但在洗干净之前，必须将已烂的、有虫的、被鸟啄过的部分切掉，为了研磨方便，再将中间的核抠出来，所以，每个苹果都要挨上几刀。

我在想，如果苹果也像人一样，有思想、有要求的话，将会是什么情况？或者，它怕疼，不让将已坏的部分切掉；或者，它认为只把坏了的一点点切掉，剩余好的部分可以仍然保留；或者，它怕热，不让煮；或者，它怕被研磨时太痛苦，不让磨……那么，它们就不会成为苹果酱。也许还有的苹果愿意成为苹果酱，但它不愿受人如此这般的折磨，要自己变成符合人要求的苹果酱。但这可能吗？记得春天我刚刚扔掉去年精心保留下来的最好的一些苹果，它们已变成了一个个用苹果皮包着的烂果泥。也许当时它们曾为自己无伤不必受“折磨”而暗自庆幸，沾沾自喜吧！

苹果堆在那里，不再像挂在树上的时候那样讨人喜爱。似乎它们被吹刮在地上是辜负了人的希望，亏欠了造物主的荣耀。做成了苹果酱，尽管已失去了悦人眼目的外表，成了一些没有形状的糊糊，但它变成了讨人喜爱的物品，可做饭后的甜点，可做夹馅饼，烤小点心，还可以送给亲朋好友。剩下来的，冷冻起来留着以后慢慢享用……它不再是单纯的苹果。它里面已包含了人的意志（如水、调料、糖的比例、煮的火候……）和人的力（做的工），它已升华成人的作品，一件符合人的标准的作品。这标准本来就是人自己想出来的，就存在人的心里。自己达到自己规定的标准，真可谓天马行空，随心所欲了！

不知怎么，我突然想起了神与人……

 

作者来自山东省，现住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