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牧师家的狗一旦吃饱了,绝对不会因为食物可口而多吃,哪怕一点点。可是麦牧师就不同了。
文/窦铁荣
我和妻子住在波兰西北角的一个小岛上,在这个波罗的海的小岛上,就只有三、五个中国人。特别是漫长阴晦的冬天,日子是很难熬的。但尽管路途遥远,还是有不少牧师和传道人会千里迢迢来探访我们,好多都是从地球的另一边自费赶来的,他们让我们有并没有被上帝遗弃的感觉。
其中的一位洋牧师,他叫麦当劳,典型的美国佬。第一次见面,我就说,麦牧师,挨着个卖汉堡包的名牌家族滋味不错吧?他大声叫怨,一口否定。他那次带着麦师母一起来参加华沙华人教会的成立仪式,费用再三核算。路上看到可爱的纪念品,夫妻俩把玩不止,最终也就买些便宜的带上。说是家中三个孩子要上学,经济负担不允许他俩出来随便花钱。
这一对牧师夫妇性格特别开朗,第一次到波兰,什么都想看,什么都要问。记得那天在华沙夏宫参观,大家走散了。过一会我们聚集时,麦牧师大声地向师母说:“我又犯了个大错误,我想看看那边的喷水池,有警卫吹哨说我踏坏了草坪。”说话时脸涨得红红的,活像个在老师面前认错的大孩子。事后我知道师母确实是个成人学校的老师,接受学生的认错是家常便饭,麦牧师教人认罪也是常事。社会上的角色延伸到家庭,又从家庭运用到社会,角色的变换如此的从容和谐。看了这一幕,叫人心里真正明白,上帝所定的夫妻之间应该是这样的。
麦牧师很会讲道,他还能自弹自唱。华沙教会成立那天,他着装整齐,借了一把吉他邀了师母在台上献歌。他俩的表演感情丰富真挚,充满了对上帝的无限敬爱,博得所有来宾的热烈掌声。麦牧师的歌喉圆润深沉,咬字清晰。师母的高音听上去却是洋腔洋调。原来她的中文不过关,麦牧师为她在歌本上特别注了国际音标。后来知道,麦牧师不但学过神学、心理学之类的专业课,他还是正式的声乐系学生呢。仔细想想,老外唱中文歌,应该是标标准准的洋腔洋调。倒是高鼻子蓝眼睛的麦牧师,无论讲道唱歌,所操的中文常常让我们华人感到尴尬。记得有次在他牧养的教会听一位女学生报告短宣队的情况。这是一个在美国长大的华裔女孩子,中文会说但不熟练。面对着华人会众,她用英文报告,然后由麦牧师翻译成中文。这种情景真是又让人发笑更令人深思。神从上一个世纪就开始挑选了许许多多的老外牧师,让他们用中文向我们传福音。到了下一世纪,会不会就是神要我们华人用英文向其他民族传福音呢?
后来我们也有机会去过麦牧师所在的美国维州Virginia Beach市。礼拜天和朋友一起去维州华人浸信会参加崇拜。在那里受到了麦牧师和教会兄弟姊妹的热情欢迎,也见到了他那三个既带给牧师夫妇经济负担,也让他们感到无比自豪的孩子。隔天麦牧师和师母俩人带着我们到处参观游览。请我们吃完午餐,麦牧师说了一句让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话。他说他没有他家的那条狗聪明,它一旦吃饱了,绝对不会因为食物可口而多吃,哪怕一点点;可是他往往忍不住再来一点点,再来一点点。他指着自己微微发福的肚子,很认真地摇着头说,人性难免的贪。他就是用这种随意的方法,从生活小事转换到批判人性的严肃话题,却一点儿也不让人觉得厌烦。
我们离开那天,麦牧师大清早开车送我们上车站。将我们送上车他还不放心,反覆与那司机核实。我们车子启动时他还一直等在那里,生怕有错,还想与司机交代些什么,那神情就像人们送自己的孩子出远门。我想起了在他们教会我曾对其他兄弟姊妹说过,你们多幸福啊,有这么漂亮的会堂,有这么好的牧师;一个神特地为我们中国人准备的,说地道中国话的洋牧师。
作者来自中国,现住波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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