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满阶红不扫

 

我到美国还不到一星期,她就找个机会借题发挥拍着桌子大骂:“谁叫你们来美国?”

 
 
 
文/丁 恒
 
 
 
一晃眼,人就老了。那些缥缈的记忆,四十多年前的顽童时代仿佛仍在昨天。七八岁时一路奔奔跳跳跟着母亲去寺庙烧香拜佛,听说是求神保佑,图吉利。寺庙里有的塑像样子很恐怖,小孩子见了吓得不敢抬头。从那时起,“神”这个字眼就深深刻在我的脑海里。中学时代又偶尔听到过耶稣,内涵一点也不清楚。
初到美国,一位邻居邀我们去教会。“教会有些什么内容?”我不解。“你们去就知道了。那里有耶稣基督的大爱……”,好奇心驱使我一口答应下来。
但是几次进出芝加哥的城南堂后,好奇心慢慢淡化了。尽管牧师和会友是那样热情洋溢,我总感到圣经太沈,提不起兴趣,甚至觉得一个个面孔都很虚伪。这样,一时激动,过后不动。后来几次与牧师巧遇,尽管牧师苦口婆心,我脑子总是开小差,心里不当作一回事。
转眼又是秋天。只见秋风阵阵,席卷着街道旁的片片黄叶四处飘零。我猛然省悟到,这岂不是我眼下的写照?呵!青青绿叶满枝头时,满目春艳一派好风景,如今枯黄凋落,路人谁也不会光顾一眼。唉,哪里才是它的归宿呢?举目远眺,尽是陌生面孔各奔东西。低头漫步,一女士忽然跳进眼帘,笑容满面,和我打招呼。
“啊呀,好久不见了。你去哪里?”一阵寒喧后,管女士十分诚恳地邀我去教会,并一再强调:“后天,望你一定到教会参加主日礼拜啊!相信你会去的……”
到那天,我又犹豫了:到底去不去?最后决定去!不能失信。就这样,我又重踏教会门--来到芝城国语堂。从此,一发而不可收。
我到美后的种种遭遇,一幕幕地涌上心头,心酸的热泪抑制不住模糊了视线。
“男儿有泪不轻弹”。自懂事以后除了父母辞世,我没流过泪。如今满头斑白还老泪纵横,实在是内心充满了伤痛和愤慨。我到美国后,受尽了儿媳的气,心灵的创伤一直合不了口。我到美国还不到一星期,她就找个机会借题发挥拍着桌子大骂:“谁叫你们来美国?这一趟要花我们多少钱?你可知道,在美国子女是没有义务赡养父母的……”“快滚回中国去!……”
我没有办法只好退避三舍,搬出去住。这还不够,只要一与儿子通电话,突然间半路就会杀出这个“程咬金”,话筒里一声声恶言恶语向我袭来,听在我年迈的耳中,实在是恐怖万分。万般无奈,父子隔绝,很难相见。
这还不够,我又撞车受伤,雪上加霜。这是怎么了?一向连蚂蚁都不愿伤害的人,到美国后竟落到这种地步!对不断逼迫、伤害我的儿媳,我无法谅解、容忍,惆怅、迷茫也时时袭上心头。就在这时候,我突然遇到了管女士。莫非这就是上帝对我的呼唤?
“上帝啊,只有你不嫌弃我。”心里暗自说。从此每个主日我都赴会听道、聚会、读经,多方寻找福音资料阅读。喜乐进到我心里。浸礼前夕,我对儿子传讲福音,望他们尽快归到主的圣名下。我说:“过去的事就画上个句号吧。一切从头开始!我受洗那天请她(儿媳)和你一道来参加浸礼仪式。”
我像一叶任风浪吹打的远航孤舟,找到了温暖的港湾。冷却了的心开始慢慢升温。好心的牧师、弟兄姊妹知道我处境不佳,一个个伸出热情的手,送吃、送穿、送毛毯,慷慨解囊。在这金钱塞满了人心、人人为己的当今世界,竟然还有如此爱心的人,此情此景,叫人难以忘怀!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主的恩典。
一晃,岁月悄悄过去。我--小小孤舟将要返航回程。“路漫漫其修远兮”,尚不知来日途程中会遇到什么凄风苦雨让我迷航,也担忧家乡没有教会,没有弟兄姊妹。听说“洋教”还不时受到非难、限制。果真如此吗?一丝淡淡的愁云和失落感骤然浮上心头。转念一想,只要有信心,与主同在,还虑什么呢?“你们自己要警醒,不要让酒肉和生活上的忧虑麻痹你们的心灵,恐怕那日子要忽然临到你们。因为那日子像罗网一样,要临到全世界所有的人身上。你们要警醒,不断地祷告,使你们有力量忍受一切要发生的事,得以站在人子面前。”(圣经现代中文译本《路加福音》21:34-36)
我想,只要牢记主的训导,不断读经祷告,主一定会与我同在。有主同在,还虑什么呢?
 
作者来自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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