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进入我们的生命,并没有消灭我们的自我,没有使我们变成毫无主体意志的机器或奴隶。
文/刘同苏
海嘉之信(以下简称海信)认为唐倩之信(以下简称唐信)的观点属理性主义。笔者认为,此定位欠妥。因为理性主义推崇理念和客观,而唐信则完全相反。唐信以“生活”和“体验”(或“悟”)为思想基点,诉诸的是感觉,而不是理性。理念以普遍性为条件,而感觉则非常个性化。且唐信的另一个基点就是“自我”。崇尚“感觉”和“自我”,正是后现代思维方式的特征。
唐信关于“上帝出现于中世纪”的陈述就是凭感觉而任意论断的典型例证,反映了这类思维方式的特点。倘若真的尊重理性知识,只要翻一翻教会史,是世界史,世界文学史,最不济查一下西元纪年为什么用“主前”(BC)和“主后”(AD),就可以避免这么一个即按常识也知道的错误。从这个事例不难看出,感觉的局限和单纯推崇感觉的荒谬。有些人认为在对现代理性主义的批判上,后现代思维方式是基督信仰的同道。实际上,两者有着本质的不同。从现代理性主义到后现代思维方式是从理性到感觉的过渡,即无非是从人的一种片面转向人的另一种片面。同为片面,感觉并不比理性更真实。
基督信仰却并不反对理性,只是否定理性至上。对于现代理性主义,后现代思维方式是排斥性地取代,而基督信仰则是包容性地超越。因而能够建立包容理性和感觉却又不局限于理性和感觉的全面生命。
后现代思维方式高举“自我”,而基督信仰讲究主体生命的体验,这似乎是另一个相似之处。但实际上,后现代思维方式的自我,是自我中心的自我。唯有自我才是真实的,一切外在之物只是自我的发散,自我的投射。我感觉什么,就是什么,“上帝产生于中世纪”,就是这种自我发散的典型例证。
基督信仰的主体生命则是倚靠上帝的主体生命,这种主体生命的体验,是与超越性的他者同行。对于后现代思维方式而言,上帝只是自我感觉的消极回声;而对于基督信仰,上帝是真实存在,信仰就是对外在他者(上帝)的积极回应。
一个有限且罪恶的世界,怎么可能投射出永恒而无限的上帝呢?就本性而言,上帝全然对立于罪的世界,绝对超越于有限的人类。有涯一定不会投射出无涯,罪恶也不能创造出至善,所以,上帝不是人的造物。
不过,上帝并不是一个隔绝性地居住在自在之地的冷冰冰的他者。上帝是爱的他者,从而,是可以走进人类自我的他者。永恒进入我们的生命,并没有消灭我们的自我,没有使我们变成毫无主体意志的机器或奴隶。基督住在我们里面,就在我们的生命里生出一个以永恒为基础的新我。
他变成了我,从而,我变成了他。我不再是我(老我),但我仍然是我(新我)。所谓“新”,是指我已经有了上帝的形像,不再是过去陷在罪中的自我;所谓“我”是说自我具有了上帝形像却仍然具有主体意志。
当超越的他者住进我们里面,我们的生命就改变,我们的自我就重生。海信所一再强调的,就是这种改变人生的超越性力量,或者被这种超越性力量改变的人生。这种主体生命的体验,不是后现代思维方式的自我感觉或自我投射。自我可以感觉自我,但却不会改变自我;自我投射出的仍旧是同一个自我。但是,凡真正体验过超越性他者之同在的人,生命就改变(甚至连感觉方式都不再一样,“只是我先前以为与我有益的,我现在因基督都当作有损的”《腓立比书》3:7),就升华,就成为不再是我的我。
作者来自中国大陆,现为纽约新生命华人宣道会牧师及NYACK神学院特约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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