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石薇雅
一千个为什么
九十年代中期我两次受邀请访问美国，历时两年六个月。我一边工作，一边在南加州华人教会慕道。每次主日崇拜，牧师或长老总是从“打开圣经某某书卷”开始，然后朗读一遍当天要讲的章节，就开始讲道了。有时为了深入浅出也举些生活中的例子。
开始时，我只听道不读经。后来觉得这本圣经已经历时二千年了，怎么还有讲不完的道理呢？它果真蕴藏着说不完的内涵吗？为何自己不好好读一读呢？
谁知道一读就读出了一堆问题，从《创世记》第一章到第三章，我就记录了二十个问题。接着的《出埃及记》，我以为它类似中国的《西游记》，神话故事，没必要去追究它的是非真伪。至于《利未记》，我根本没有耐心读下去，它记载古代以色列繁琐的祭祀礼节，和制造“约柜”严格的规定，我觉得它跟我没有关系。
总之，圣经开头的五卷书(摩西五经)，所描述的万军的耶和华，给我的印象至圣至高，不仅威严无比，而且专制独裁；亚伯拉罕献以撒，则令人毛骨悚然；为了考验约伯，又眨眼间把这么忠诚的信徒搞得倾家荡产，断子绝孙，谁经得起这么严峻的考验？另外，神为什么要听魔鬼的控告呢？
读起来真使人战战兢兢，不寒而栗。这与美国许多人说写的God is Love大相径庭。然而我又想，一直聆听这本圣经教诲的基督徒们，特别是我前后住过的九家美国房东，怎么又如此和蔼可亲，乐于助人，不知疲倦地跟我介绍这位神呢！我处在想读经又读不下去，彷徨不安之中。
某天晚上，我打开收音机，原本想听新闻，却听到了福音电台。布道人是尔湾迦南教会的长老徐华医生。讲道的题目是“圣经是神的话吗？”我想这正是我的困惑所在，就兴奋地拿起笔和纸，把他讲的要点记录下来。
徐华医生情真意切讲述圣经成书的艰难历程：历时一千五百多年，前后有四十多位不同阶层，不同行业的作者。由于他们都是受上帝的启示而写，所以新旧约共六十六卷书却能做到前后一致，相互呼应，贯彻一个精神，那就是神创造人，爱护人，并拯救人。最后徐医生还苦口婆心劝勉听众，别的书可以少读或者不读，圣经不可不读。
我为之震惊。第二天我就按照广播中的电话号码，与迦南教会联系。迦南教会十分热情，很快为我安排开车顺路接我去教会参加主日崇拜。我刚刚在教会门口的签到本上签了名，负责福音广播的姐妹就过来，热情地跟我握手，还说我是他们福音电台结出的果子之一。
不久，我参加了位于Laguna Hills的中华福音平安教会的查经班。他们正在查《路加福音》。我第一次去就不知深浅地提了一个问题“神既然差遣耶稣降世，成就救恩，为何耶稣三十岁后才开始传道，只工作了三年半就被钉在十字架上了？如果他从二十几岁就开始传道，成就不是更大更多吗？”
我参加查经班的时间长了，我爱提问题也就出名了。好心的信徒们，说我有颗“饥渴慕义”的心，也有人说：“大陆来的人问题就是多。”还有人说：“今晚如果石教授不提问题，就可以早点儿散会了。”
难道都这样累？
1997年我回到北京，当时的教会有很多限制，我失去了自由提问的机会，觉得很压抑。后来我转移到以外资企业白领为主的家庭教会聚会，二十几人中，我的年龄最大，大家称呼我石阿姨或石老师。我处在青年群体之中，提问有所收敛，不像在美国时那么畅所欲言了。
可是终究本性难改，不久，我又禁不住向性格爽朗的张姐妹提两个问题。没想到她根本不回答我的问题，却反问我一句：“你信耶稣怎么会信得这么累？你的问题有完没完？”
她的话像一把锥子，扎到我的心窝里，我既吃惊又尴尬。我想天下有这么多的信徒，他们信主难道都像我一样，先提一连串的问题，等待解答后，再信主的？或者，他们是迷信盲从？可是他们之中也有许多科学家、博士、卓有成就的学者，也是迷信盲从吗？我觉得不可能。
于是我就考虑自己读经的立场和态度，所谓立场，是指我的脚跟站在哪一块基石上？是站在承认有一位创造天地万物的神，还是站在无神论或怀疑论的基石上？所谓态度，是指我以虚心谦卑的态度寻求神呢，还是骄傲自负、挑剔、刁难而且急躁？
我又想，自然谁读圣经都会遇到许多不懂的地方，不是不应该提问，但非要等到把自己的问题都解决了，才能接受基督救恩，这种态度是不可取的，也确实信得太累了。因为即便是著名的解经学家，也不可能有十分的把握，解答信徒所有的问题。原因很简单，神是无限的，而人是有限的。即便最高智商的信徒，也无法全部识透天国的奥秘。
巨款换不来的
我开始真正的信靠神，恰恰不是由于解决了理性上的疑问，而是亲身经历神的同在与神的真实。那是1998年11月5日，我受骗上当，丢失了一大笔钱，从而陷入无限悔恨痛苦之中。我真心实意地寻求神，神听了我的祷告。11月14日凌晨，我非常清晰地听到了两句话：“千千万万钱买不了我的救恩，圣灵与你同在就是印证。”
这奇迹、这经历对我来说，刻骨铭心、终生受用(此见证已刊登在《海外校园》第42期36页上)。从此我义无反顾，一心一意跟从神。虽然我原先读经中的疑问，不可能一下子解决，但是却变得不重要了。我只为自己过去振振有词，向神诘难圣经中的问题，并怀疑神的存在，而感到羞愧。
也许有人会说：“如果神也给我行个神迹，那我也会信仰他的。”这就使我想起了圣经中多马的故事。多马不相信耶稣已经复活，他说：“我非要看见他手上的钉痕，用指头探入那钉痕，又用手探入他的肋旁，我总不信。”(《约》20：24-28)。耶稣让多马的愿望实现了。但耶稣对多马说：“你看见了我才信；那没有看见就信的，有福了。”(《约》20：29)
其实每个信徒信神，都有他(她)特殊的体验和经历，也可以说就是神所行的神迹奇事。由于人与人之间有个体差异，各人处境也不同，因此神呼唤人归向他的方式，方法也不尽相同。这可比喻为一把钥匙开一把锁，不是千篇一律的。
圣经新旧约中记载了许多神迹奇事，如治病、赶鬼、异梦、异象、先知预言、神差天使向人传达信息，以及神为求告他的信徒所作的各种巧妙的安排等等。如今这些神迹奇事，并没有因耶稣复活升天而间断。主耶稣已许下诺言：“信的人必有神迹随着他们……”(《可》16：17) 相信神会在适当的时间，以适宜的方式自然让你体验到他的真实，和他与你的同行。
我很羡慕有不少人没有经过迂回曲折的泥泞路，顺顺利利地接受了基督。不像我绞尽脑汁，信得那么累。
找到不二法门
如今我总算明白了：圣经不是世界上的一门知识，也不是人间的一种学问，不能光凭理性去理解或要求解释。然而，圣经也是可以逐步明白的(尽管不是全部)，神也是愿意人们体验他的真实与同在的。所以《路加福音》24：45说：“于是耶稣开他们的心窍，使他们明白圣经。”
可见光凭个人的聪明智慧读不懂圣经，是正常的事。亲近神，依靠神，开你的心窍，这是读懂圣经的不二法门。然而这又是急不得的。回想当初我的立场、态度不对，一个劲儿地向神诘难，白白吃了很多苦头，多么可惜！
现我从读经的误区中初步解放出来了。我的立场站对了，态度端正了。我知道读经方法因人而异，所以我先读新约，容易入门。旧约则从《诗篇》和《箴言》开始，这样比较顺利些。中英文对照着读。似懂非懂的地方，用铅笔画个问号。完全不懂的地方，画两个问号。有启发的地方画红线。对我教育特别大、感应力强的句子，抄在读经笔记上，以便随时背诵。有问号的地方，我会请教人或暂时放一放，它们已经不会动摇我的信仰了。
另外，配合着《读经日引》和《荒漠甘泉》等参考书一起读，有助于理解和提高。在祷告时，我也祈求神开我的心窍，使我有属灵的悟性。我的读经终于从阻力重重、不断诘难，进入到了点点滴滴、吸取灵粮、见到亮光。
作者为北京某大学退休老教师，现居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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