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雏泪始干

 

我大姐的小女儿,上学时成绩优异,英语统考成绩排吉林市第一名,却莫名其妙地得了精神病,已有廿多年。我三姐的女儿,一直是妈妈的乖女儿,几年前却忽然冲上了什么“仙”,闹得全家不得安宁。

 

 

 

文╱石家环

 

 

 一门雏弱无所依

 

我在2002年1月27日,全家移民美国。记得我们到洛杉矶的那一天,时逢洛市罕见的暴雨。在由机场去我朋友家的途中,我望着窗外大雨,心中七上八下的。广东人说“贵人出门多风雨”,可我深知我不是什么贵人,这样的风雨,是我一生生活艰辛的写照。

我有一个不堪回首的童年,我出生在一大地主的家庭。在我出生之前,父亲就只身逃往台湾,扔下了不识字的妈妈和四个孩子:大姐九岁,二姐六岁,三姐三岁,我刚出生。

家中所有的东西都被没收了,拉走了。妈妈领着我们姐弟四人,挤住在一间破旧的屋子里。除了炕上的一床被,地下的一口锅,我们一无所有。

为了活下来,妈妈讨过饭,捡过煤,为别人缝缝补补,洗洗刷刷。日子太苦了,妈妈累弯了腰。她的一双手因关节骨质增生而扭曲,疼痛难忍。

妈妈烧香拜佛,求佛睁眼,看顾我们这个苦难的家。但无济于事,真的活不下去了。妈妈自杀过,在被救过来以后,看着我们姐弟四张哭泣的小脸,她的心都碎了。

为了活下去,妈妈决定嫁给愿意养活我们姐弟四人的一个男人。他是个挖煤工人。挖煤是个危险性极高的工作,今天下井去,明天就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所以他的生活态度,是活一天算一天,大吃大喝,烂赌成性。在我的记忆中,他整日都烂醉如泥,家中每天都有要赌债的人。

我就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自小就沉默寡语,经常躲在无人的地方,一个人发呆。我时常在想,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自己生身的父亲。

 

 

苦难何年能过去?

 

我苦涩无助的童年,上帝赐给我一个贴心的朋友——笛子。有了它,我不再孤独,我有了倾诉的对象。高兴的时候,向它诉说;烦闷的时候,向它诉说;想父亲的时候,向它诉说;受委屈的时候,流着眼泪向它诉说。

我是用我的心在和笛子说话,所以在我读中学时,我已成为家乡远近闻名的笛子手。

1966年,我考上了沈阳音乐学院。我挤在看榜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到我的考号“40072”排在前面,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望和幻想。

然而,就在我接到录取通知后不久,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我成了地主崽子,反革命家属。当时流行着一句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我是地主的后代、反革命的儿子,自然地成了专政的对象。

上大学的希望破灭了,作人的尊严没有了。那个时候我们家晚上睡觉不能挂窗帘,因为“革命群众不知道你们在里面干什么,是不是在写什么变天账,或在挖什么社会主义的墙角。”我的二个姐姐,在她们的单位被批斗,妈妈连去看望的权利都没有,只能躲在家中偷偷的流泪。

后来,我随上山下乡的人流,到广阔的天地中去“大有作为”。中国北方的冬天,气温零下三十多度,滴水成冰。多少个不眠的夜晚,我躺在集体户冰冷的炕上,顺着房顶上的一个个漏洞,数着天上的星星,心中不只一次地发问:“天哪!我的苦难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我因着笛子吹得好,成了“可以改造和利用的人”,我被抽调到农代会宣传队,后又调到样板戏学习班。环境确是好了点,可思想上的压抑却越来越重,看到那些根红苗壮的人春风得意,可自己却是如此的坎坷,多灾多难,我困惑,我迷惘。

我把改变命运的希望,寄托在拜偶像上。我逢庙必进,逢佛必拜,拜得虔诚,拜得惶恐。我唯恐有的佛没有拜到,会招来不幸。这样一拜就是几十年。几十年来心中没有平安,更无喜乐可言。

 

 

我心也是肉长的

 

1998年我遇到了车祸。当我从昏迷中苏醒,周身的创痛,使我不停的颤抖。我费力地从已经肿成一条缝的眼帘中望出去,发觉自己的腿被钢钉穿过,并用重物牵引着。我的亲友们围站在病床前,流着泪注视着我。

天哪!我怎么这么不幸?我几十年烧香拜佛,结果却是这样!躺在病床上的那段日子,我想了很多很多。我们家都拜佛,一天三遍香,打坐诵经,鲜花供果,从不间断。按理讲应该得到起码的平安,可实际上却完全不是这样。

我大姐的小女儿,上学时成绩优异,英语统考成绩排吉林市第一名,却莫名其妙地得了精神病,已有廿多年。我三姐的女儿,一直是妈妈的乖女儿,几年前却忽然冲上了什么“仙”,闹得全家不得安宁。现在我又遇到了车祸。虽然大难不死,却落下了残疾,难道这就是拜佛的结果?那我们拜的究竟是什么神明?

我的大女儿,十几年前信主,一直劝我也信主。那时我怎么也听不进去,甚至很反感,这次车祸后,她又来劝我。她教会的弟兄姐妹,也经常来探望我,并围在我的病床,流着眼泪替我祷告。我的心也是肉长的,他们和我非亲非故,这样真诚地对我,究竟为什么?我应该去教会看一看。

身体恢复了一些以后,我和女儿去了教会。当我听到牧师讲,“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约》3:16)时,心里有极大的震撼和感动,泪水流了下来。这是我从未经历过的。我知道我找到了真正的神!

2002年,我以杰出艺术家的身份,全家移民美国。到美国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教会,找我属灵的家。当我坐在教堂的椅子上,仰视前面悬挂的十字架时,心中充满了感动,它是那样的圣洁,那样的完美。一股强烈的创作欲望冲击着我,我一定要把它做成响陶(一种可演奏音乐的陶艺品)。

于是,我来美国后的第一件陶艺作品——“十字架”诞生了。从那以后,创作的灵感不断的涌现,作品的风格也完全改变了。当地电视台采访了我,当主持人问我是怎样创作出这些精美的作品时,我满怀感激地说:“感谢主,这完全是他的恩赐。”

2002年9月22日,我和太太这二只迷途的羔羊,终于受浸归向了伟大的牧者。

 

 

绷紧发条慢慢松

 

我信主后,亲身经历了圣经《路加福音》11:9的“你们祈求,就给你们。”

我在1998年的车祸中落下了残疾,右腿中有三十公分长的钢筋。以前我跪下祷告时,残腿经常会抽筋。腿的肉仿佛都向前扭转,疼痛难忍。我只得中断祷告,赶快跳起来,在地上走来走去,连踼带蹬才能缓解。

几个月前,一个主内朋友来看我,向我讲了一件事:她五岁大的女儿睡觉时,从二层床的上层摔下来,胳臂先触了地,她清楚地听到“咯吧”一声。女儿疼得哭叫起来,整夜胳臂疼痛不止。

第二天早上要去医院,可是无法穿衣服,稍碰一下就痛得大叫。实在没有办法,我的朋友就问她女儿:“孩子,你信不信主耶稣?”小孩边哭边说:“我信。”

她又问:“你信不信主耶稣能治好你的病?”小孩说:“我信。”她说:“那好,我们一起祷告,求主耶稣治你的病。”她就跪下来,把手放在孩子的身上,迫切地祷告。奇迹发生了,孩子的胳臂不疼了,医院也不用去了!

我这个朋友来过的第二天,我在祷告时腿又抽筋了,疼得不得了。我习惯性地想马上跳起来,却忽然想起她的故事。我就忍着痛,继续跪在那祷告。我说:“主啊,我祈求你怜悯我,拿去我的病痛,让我好好地敬拜你,亲近你。”

我不住地祷告,不住地祈求。在祈求中,我就觉得僵硬的腿,一点点地软了,好像本要绷断的发条,慢慢地松开了。腿完全不疼了!我一下子跳起来,冲太太喊:“主耶稣给我治病了!主耶稣给我治病了!”真的感谢主,让我亲自经历了他的大能,他的爱!

 

 

作者来自中国,从事音乐工作几十年,现居美国洛杉矶,为响陶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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