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说服我

细腻的体贴，是一种惊喜，更是一份用心的情趣。

文／麦能

对于整天追着时间跑，十分忙碌的现代人而言，“情趣”就像是老祖母收藏的整套细磁器，总要等到某种适当的场合，才能重现往日风光。也许，一辈子也用不上。

有一位朋友对即将要结婚的准新人说：如果你们婚礼上是用假花布置，对不起，恕不参加！当然，这听起来有点不尽情理，毕竟是人比花重要。但这也说明了一点，“味道”若不对，有时的确是让人无法愉快下咽。

我很不喜欢用泡沫塑料的餐具。除了环保因素，就是它实在没有质感。再好的茶，放在保丽龙杯中，香气全失。再精致味美的食物，放在保丽龙盘中，马上降级连速食都不如。

有一位陶艺老师示范得好，他手中拿着一个保丽龙咖啡杯，问：这是一个杯子，对吗？我说：你可以说它是吧！他又问：有哪里不对？接着他自己回答说：因为这是一个只有功能，但并没有生命的杯子。这句话听得真是余音回荡，绕梁三日。

当然，讲究情趣质感，也得付上代价，那就是要心甘乐意的洗一大堆“真碗盘”。

说起情调二字，就会联想到烛光晚餐。有一回到很熟识的牧师家吃晚餐，师母说：平常我们吃晚餐都不点蜡烛，今天难得，我们就为了你点一回，增加点气氛吧！说罢，就熄灯，并点亮了桌上的两个烛台。

吃了几分钟之后，牧师已按耐不住：不行！再这样吃下去，会吃到鼻子里去。开灯！开灯！随即扭开头上的吊灯，重现光明。师母于是说：反正我们把蜡蠋蕊点黑，意思到了就好了。每逢回想，总是让我心中泛笑。

其实他们这对夫妇除了没有烛光晚餐外，生活是绝对有情趣的。举例来说，在餐桌上，牧师喜欢削好各式水果，在招待客人之际，同时喂食在身旁的师母。师母也总是在与人讲话中，一片一片接得很顺。可见平常训练有素，双方都有着相当的默契。牧师还不忘消遣师母：你看，我喂什么，她就吃什么，这么信任我呢！

每当牧师知道我跟师母要进一步谈话，他就先泡好了两杯茶，放在他们俩平常常坐的安静的小角落。那里有两个摇椅，可以望着窗外的天空及树丛，偶尔有小鸟来伴唱。

牧师站在旁边“检查”环境：茶泡好了，现在还差一样。接着转向角落，将音响打开，说：好，两位慢慢聊！我要去上班了，不然会迟到。我和师母会心一笑，因为牧师的办公室就在他们家隔壁。

情趣也令人感到温馨。有一回我的生日，是在西班牙名叫Salamonca的古城中度过。当晚从巴赛罗纳搭火车到萨城，已近午夜了。朋友在车站接我，然后带着我急冲冲地赶回家。一进门，友妻喊着，快点！你的生日还差几分钟就要过了。接着，端出一个自制的乳酪蛋糕，大家围在旁边唱生日快乐歌。

那一刻，我不能不感动。

事隔七年，同样的老友，接机时，递给我一袋水果：给吃的。打开一看，竟是朝思暮想的莲雾及荔枝。

我很珍惜这一份友谊，从中品尝到细腻的体贴，它是一种惊喜，更是一份用心的情趣。所以你不能说服我，说：情趣这个东西，只能装饰而不能享受……

作者来自台湾，艺术工作者．现居波士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