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不开的情结?──基督教与现代自然科学

 

 

 

 

文╱华予

 

 

 

对五四运动后的中国人来说,提到宗教信仰,不免联想到迷信。宗教几乎成了迷信的同义词,甚至宗教被等同于迷信。基督教自然也逃不了这个厄运。而迷信的反义词,好像天经地义就是“科学”(为方便和习惯起见,本文中“科学”一词均指自然科学)。似乎科学就是不迷信,甚至科学就一定是无神论。

五四运动后不久,中国知识界在1922年发起了一场非基督教运动。这一运动对基督教的攻击主要有两点:第一、基督教不科学;第二、基督教是帝国主义文化侵略的工具。虽然非基督教运动到了1927年就停止了,但这些对基督教的指控,继续成为许多中国人头脑中挥之不去的偏见。

基督教不仅被误认为不科学,而且被指控为反科学,甚至迫害科学。历史上罗马天主教迫害伽利略一事,常被用来作为基督教反对和迫害科学无可否认的证据。

事实上,多数人对于这一事件的始末与性质了解并不多,不过人云亦云,以讹传讹,所以有必要对整个事件作一个概要的回顾。本文试图:(一)回顾伽利略被审的起因,他是否试图以科学向基督教挑战,以及这一事件是否证明基督教迫害科学;(二)从历史事实中认识基督教对现代科学的兴起所做的贡献;(三)基督教本身应该从历史当中记取什么教训。

 

 

 一、伽利略事件的来龙去脉

 

使伽利略遭到天主教教廷审判的最终导火线,是他在1632年出版的《两大世界体系之对话──托勒密体系和哥白尼体系》一书。伽利略在这本书中,将哥白尼理论以假说提出,通过对话的形式,把哥白尼的观点充分地表达出来。书的副标题清楚地表明,伽利略试图挑战的是托勒密体系,或者说是亚里士多德的传统科学体系。

亚里士多德为公元前4世纪著名的哲学家和科学家。其宇宙观在天文学方面为地心说,即地球为宇宙中心,而太阳、月亮和其它行星绕地球运转。亚氏的宇宙观到第二世纪,经过托勒密在天文学方面进一步修改、补充而定型,从此统治了西方思想界一千多年之久。

伽利略所要挑战的,正是亚里士多德的传统宇宙观在天文学和物理学等领域的错误(而非基督教或圣经)。这是伽利略事件的主要导火线。当时哥白尼的日心说,在学术界正悄然兴起。伽利略作为日心说的拥护者,与其对手,即大学里的亚里士多德学派,前后论战5大回合,长达30年之久。

这一论战使传统的科学理论遭到威胁;而保守的学术权威固步自封,视伽利略所代表的新兴理论为科学异端,不顾实验事实,竭力反对。当伽利略制作成望远镜,看见了许多新的星星时,保守的帕多瓦教授克雷蒙尼尼(Cesare Cremonini),甚至对伽利略的望远镜不屑一顾。而比萨大学的教授则竭力想证明,“他仿佛是靠了巫术的符咒,把新的行星从天空咒了出来”。(注1,112页)

除了学术上的因素,伽利略的某些论敌也带有一些私人恩怨,使得这一事件更加错综复杂。1592年伽利略在比萨大学任职期满时,申请威尼斯附近的帕都亚大学数学教授,并获得这一职位。而同时申请这一职位的天文学教授马吉尼则落选(马吉尼属亚里士多德学派),马吉尼因此耿耿于怀。他后来不仅成为伽利略第二回合论战的主要论敌,更是第一位将教会拉进这场科学论战的学者。他指使年轻的宗教狂热分子席兹(Francesco Sizi),出版一本小册子,提出只有七个行星的宗教论据,认为木星的卫星只是幻影而已(注2,117-118页)。这就为一场科学论战演变为政治风波,拉开了序幕。二十世纪英国科学史家丹皮尔,对于罗马天主教、甚至新教的错误有诸多批评,但对于伽利略事件,他也指出,是当时的保守科学界反对这一新学说,并且谋求教会干涉∶“当时的学术界主要属于亚里士多德派。他们催促教士们采取行动。”(注1,98页)

当时的天主教会被卷入这场学术事件,一方面与天主教当时的科学立场有关。当时的天主教会,受到十三世纪著名经院神学家阿奎那很大的影响。在十三世纪,亚里士多德的完整著作重现,并翻译成拉丁文。阿奎那首先将亚里士多德的哲学和科学理论,与基督教神学相结合。这样的综合,虽然“在蛊惑中世纪人心的巫术、占星术和迷信的浊流中……保存了关于自然界可以理解的信仰”(注1,绪论),有其积极的一面。但是因为将亚里士多德的科学观树为天主教会的官方立场,误认为亚里士多德的科学观与圣经结合得很完美,以至于有人攻击亚里士多德的科学观,便被视为攻击圣经的启示。

另一方面,则是由于伽利略自己的傲气、论辩言辞及讽刺的尖刻等,使他树敌不少。被激怒的亚里士多德学者当中,有不少是教会人士,他们在教会卷入这件事上,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所以,当时的天主教会,站在传统的科学立场上,被学术界的保守派怂恿利用,卷入这场科学论战,扮演了反对新兴科学的不光彩角色,而使得整个基督教蒙上了反对和迫害科学的不白之冤。伽利略曾力阻教会用圣经教导来附会亚里士多德学说,也试图寻求教会方面的支持,甚至他的这本书也是经过天主教当局批准出版的。但他最终势单力薄,未能成功。

由此可见,当时天主教会确实有错误:一方面在神学上高举人的权威,将之等同于圣经的权威,甚至超过圣经的权威;另一方面在科学上维护亚里士多德的传统科学观。但同时显而易见的是,这并非是教会否定、反对一切科学。因此所谓基督教反对或迫害科学的说法是站不住脚的。

总而言之,伽利略事件的起因,是新兴科学向传统科学挑战,是哥白尼学说向亚里士多德学说的挑战,而不是科学向基督教神学的挑战。伽利略事件的性质,是传统科学反对新兴科学,而不是基督教反对科学。迫害伽利略的幕后策划者是那些保守的学术权威,只是因为天主教会站在传统科学的立场上,卷入对伽利略的最后迫害。而后人以偏概全,使得这一事件的真相难以大白于天下。

 

 

二、基督教对现代科学兴起的贡献

 

与伽利略同时期还有德国的开普勒,提出了行星运动三定律,对于现代天文学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在伽利略去世那一年出生的英国科学家牛顿,则在数学、物理、天文等领域,都有空前的贡献,尤其在物理方面,奠定了经典物理学的基础。可以说,现代科学的创始,哥白尼、开普勒、伽利略和牛顿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这里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这几位不仅是科学家,而且都是基督徒(天主教徒)。

同一时期的基督徒科学家还有惠斯通、帕斯卡等人,都是第一流的科学家。他们和早期的许多基督徒一样,相信有一位神,相信神所创造的宇宙是有规律的,可以认识的。神造了宇宙,也造了人,并赐给人理性,使人能够思想、能够研究、能够认识自然规律。这就是基督徒从事科学研究的神学基础。丹皮尔就这样提醒人们∶“最后我们不要忘记,17世纪中叶所有的合格的科学家与差不多所有的哲学家,都从基督教的观点去观察世界。宗教与科学互相敌对的观念是后来才有的。”(注1,128页)

上面提到的这些科学家不仅相信神,其中哥白尼更是读过神学、担任过神职;而牛顿则对圣经有深刻的研究,并撰写了许多神学著作。牛顿曾有一位好友不信神,一次他到牛顿家作客,看到一具精美的太阳系模型,只要转动曲柄,各星便各按自己的轨道运转。他于是问牛顿,这个模型是谁设计制作的。牛顿故意说∶“没有人制作。”他的好友莫名其妙地问∶“怎么可能没有人制作呢?”牛顿反问∶“如果这模型必须有人设计制作的话,那么像这模型一样实际运转的太阳系,怎么可能会偶然碰撞形成,而没有一位设计者、创造者呢?”这位朋友茅塞顿开,转成了有神论者。

伽利略对圣经的看法是∶“圣经告诉我们如何进入天堂,而非诸天如何运行。”开普勒说∶“神啊!我跟随你的思想而思想。”牛顿认为∶“世上没有一门科学,能比得上圣经那样确凿有证。”可见这些科学家都是对神、对圣经确信无疑的。

国内曾有一种科学家堕落论,说一些科学家如牛顿,年老的时候因为不能完全解释某些自然现象,因此软弱了、堕落了,于是诉诸于神。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他们早就是基督徒,并不是到了晚年才相信神。

由此可见,如果一个人不带任何偏见的话,应该从上述历史的事实,承认基督徒科学家对于现代自然科学的创始,功不可没。

 

 

三、应该从历史当中记取的教训

 

从科学史上我们看到,科学是有限的,科学总是在不断发展进步,不断纠正错误,人对自然的认识是不断完善的。科学当然曾有错误,如亚里士多德的传统科学。甚至哥白尼的日心说,虽然纠正了亚里士多德天文学的重大错误,但本身仍然是有错误的,需要后来的科学进一步纠正。科学今天仍难免有错误,科学以后还会有错误。科学是在不断纠正错误当中前进的。

然而圣经的真理却是完备的(虽然不是巨细靡遗的),是不会随时间改变而改变的。圣经在3,500年前,就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们,宇宙万物是神所创造的,有一个开始。今天科学界最广为接受的关于宇宙起源的大爆炸理论,认为宇宙是起初大爆炸的结果,也就是说,宇宙有一个开始。科学比圣经整整晚了3,500年,才得到这个结论!

圣经是神向人的启示,为的是使人能够正确认识创造之主,明白人与神和好的途径。神,虽然肉眼看不见、仪器测不到,但却是可以通过心灵来认识、藉着信心来经历的。圣经记载神创造天地万物,既是历史的记录,又是超然的神迹,超越科学定律,所以既不是科学可以否定,也不是科学能够证明。但科学却提供了大量的证据,使我们能够相信这个奇妙的宇宙不是偶然产生的,而是精心设计的杰作。

爱因斯坦的一句话,“没有宗教的科学是跛子,没有科学的宗教是瞎子”,值得我们进一步深思。基督教并不否定科学,但基督教并不是靠科学才认识真理的,否则亚伯拉罕就不能成为信心之父,而是信心瞎子了,因为他的时代甚至连亚里士多德的传统科学理论都还没有。

相反,试图用科学来解释基督教,却好像盲人摸象一样,难免片面。所以,我们对基督教的信心,不应该建立在圣经加科学上,而是只建立在神所启示的圣经上。圣经不会因为缺少科学而成为瞎子,然而科学如果拒绝圣经的真理,是会成为跛子的。而科学加上错误的宗教,恐怕更是会成为疯子。

基督教要牢记历史的教训,认识科学的局限性和相对性,不再试图用某些科学观点来解释圣经(如对《创世记》第一章“丰富多采”的解释),不再将圣经纳入科学的框框之内,去附会迎合流行的科学理论。否则,纵然不至于重蹈历史上天主教会迫害伽利略的覆辙,但一旦现行的某些科学结论必须修改,则相关的圣经解释也不得不跟着修改,以致于给那些反对基督教者,留下新的话柄和笑柄,以及进一步攻击圣经的资料。那时基督徒只有哑口无言了。□

 

注:

  1. 丹皮尔,《科学史及其与哲学和宗教的关系》,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
  2. 韩梅尔,《自伽利略之后──圣经与科学之纠葛》,校园书房出版社,2002。
  3. 库恩,《科学革命的结构》,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1980。

 

 

作者来自江苏,现在美国德州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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