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世记与科学──起初(下)

 

 

 

 

文╱吴家望

 

 

 

(续前期)在上一期中,我们以圣经《创世记》为题,谈到古代经学家和现代科学家怎样解释时间的观念。圣经开卷“起初”二字体现了上帝从无到有、以智慧创造了空间和时间的观念。

 

 

起初和规律

 

说到“起初”,我们不可漏了爱因斯坦。他说:

起初(如果真有其事),上帝创造了牛顿的运动定律及其必要的物质和动力。全部齐了。从此,一切按数学方法的推论发展(Calaprice, p. 262)。

爱因斯坦明知他的相对论已涵盖了牛顿的定律,他这样称赞牛顿是不是太客气了?仔细一想,原来爱氏将他的理论,归纳在“数学方法的推论”中了。

摩西留下的祈祷诗歌中,有这样的话语:“群山尚未生出,大地和世界你未曾造成,从永远到永远,你是上帝。你使人归回尘土,说:世人哪!你们要归回尘土。在你看来,千年好像刚过去了的昨天,又像夜里的一更。”(《诗篇》90:2-4)

摩西说,在上帝眼里,千年好像一日。摩西的话并非科学语言,而是像中国成语所说“度日如年”或“光阴似箭”,有的是象征意义。但是,当代科学家们非常信服,常引用这句经文,来描述爱因斯坦的时间相对性。就凭《创世记》经常被科学家引用这一点,摩西应该被世界各国追认为科学院院士。

爱因斯坦的狭义相对论(special relativity)说,时间不是绝对的。影响你的时间感的两种因素是:1. 运动;2. 引力。

高速运行的时钟,较之静止的时钟走得慢。同样,位于较强引力场中的时钟,较之位于较弱引力场中的时钟走得慢。比如,如果一对双胞胎,在不同的引力场中长大,在强引力场中长大的,比在弱引力场中长大的,会显得年轻。

因而,科学家用“合理时间”(proper time),来称呼符合科学意义的时间。你我身边的钟能表达合理时间,因为它和我们处于同一运行速度和引力之下。当我们推论宇宙年龄时,我们是假设有一位记时员,他从“起初”到今时,都和宇宙同扩张。但是,如果你我能跟踪这位记时员,倒退回到大爆炸那时刻,温度逐步加增,终于热到一定程度,一切原子、物质都不存在了,连这位记时员也化为乌有了,我们还能测量时间吗?

有的科学家想了想,说,也许我们可以想像一个可以测量“非合理时间”的宇宙钟。但是,这宇宙钟必须依靠一样永恒的东西。对此,科学家说,惟一可以表达这种永恒观念的,可以称之为“曲率钟”(Curvature clock, Barrow and Silk, pp.185-187)。但是,曲率又是什么玩意?

三句难离爱因斯坦。历来,一切物体运动,都可以用牛顿的理论和几何定律来解答。今天,粒子的运行,却得靠玄之又玄的量子物理来推测。爱因斯坦说,当每秒行速30万公里的光子,遇到空间的引力,它不再直线而行,而是顺着那引力,依曲线前行。平行线不再平行,欧几米德的几何定律此路不通。大爆炸论的基础,就是对宇宙(弯)曲率的认识(Silk,pp.26-28,101)。

对此,人们注意到两点:

  1. 这样的曲率钟,可以在有限的合理时间内,测量无限大的“曲率时间”(Curvature time)。
  2. 在“起初”那一时刻,能够亲身经历曲率时间的一位智慧者已经存在!

科学家承认,人类现有的宇宙知识,局限于爱氏的特殊相对论所能解释的;人类对时间的认识,也无法超越“合理时间”的观念。换言之,惟有那永恒的智慧者,才懂得“非合理”的“曲率时间”。

当我们吃饱晚饭、举目看星星的时候,我们是在观看过去。什么是过去?我们看到的(来到我们眼前的),是已经行走了亿万年的光子。我们现在看到的光,可能来自二万年前的某某星球,而这星球在一万八千年前就已经毁灭无踪了。那姗姗来迟的光,使我们现在不但能看到过去,而且看到那已经不复存在的过去!

爱因斯坦的狭义相对论,给那向往要回到过去,或是想要延年益寿的人带来一线希望──运行速度愈快,时间就过得愈慢。不过,有位头脑比较清楚的科学家算了一算,电视剧Star Trak(《星际旅行》)中的宇宙飞船,如果要加速到光速的一半,需要燃烧相当于它本身体积81倍的氢燃料!如果你想推动小小一粒灰尘达到光速,整个宇宙间的能量全部用完也不够!(Pickover,pp. 33-34)

 

 

起初和永恒

 

犹太人总称摩西五经为“妥拉”(Torah,律法书),视其为上帝子民处世的百科全书。历史上数一数二的犹太神学家,13世纪的伦班认为,妥拉必须用“起初,神创造”一语作为开端,因为这句话是信仰之根。不信这话的人就失去妥拉。(RaMBaN, p.17)。

前文我们提到,大爆炸论奠基人之一,宇宙学家邦迪 (Hermann Bondi),认为时间是被造之物。其实,邦迪原本是大爆炸论的主要“敌人”,在大爆炸论被证实之前,他主张宇宙恒稳论(static theory),坚信宇宙是永恒的,结果饮恨吞声。倒是他的数据符合大爆炸论,得到应得的肯定。

前文我们又提到,第五世纪奥古斯丁,有着关于时间被创造的真知灼见。可惜“相对论”鼻祖爱因斯坦,却缺少一点奥古斯丁识别天意的风采。爱因斯坦是自古第一奇才,他不需要电脑或天文望远镜之类,拿支笔在纸上划划,有划时代意义的“相对论”公式就出炉了。过了两年,再拿支笔划划,宇宙结构的数学模型也出来了。

爱因斯坦从他自己的研究看出,单单依靠牛顿的万有引力,挂在太空的无数星球相互引而不推,最后都会倒作一堆,宇宙就倒塌了,不得永恒了。因为他的哲学观,是相信宇宙永恒的,所以,他就在他的宇宙模型数学公式(field equations)中,加了一个宇宙常数(cosmological term),用它来表达那稳定宇宙的“万有推力”(repulsive force),从而,在数学上把宇宙弄稳定了。

强扭的瓜不甜。很快,科学家就发现,这宇宙常数既无解释能力,又无存在必要。一位比利时的神学家兼数学家,拉美特(Georges Lemaitre),一次世界大战的英雄,也拿支笔划划,发现这宇宙常数不伦不类:牛顿的引力和爱因斯坦的推力之间极度不稳定,宇宙不是要倒塌,就是要扩散无际。

后来,爱因斯坦看到了最新的、天文学家哈伯(Hubble)收集的宇宙扩张的资料,终于觉醒过来,认识到他宇宙永恒观念的失败。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设立那宇宙常数,是他一生最荒唐的错误(biggest blunder in my life)。他和天意挑战的错误,居然被一位神父逮到,也算是一桩趣事。

不多年后,倒海翻江,宇宙永恒论被砸得粉碎了。物理学家戴维斯(Paul Davies)说,奥古斯丁不像一般人那样,猜测上帝在创造天地之前做了什么,而是将上帝彻底置于时间之外,认上帝为时间的创造者。这种观点,不仅和基督教的神学自然吻合,也和科学吻合。

20年前,太空物理学家提出三个难题。这三个难题的答案,会对大爆炸论能否成立,产生决定性的影响:

第一,宇宙间的氦,是否占所有物质的25%。

第二,宇宙微波背景CMB(Cosmic microwave background),是否有极为细微的波动。

第三,宇宙是否会继续扩张。

为了解答这三大问题,以美国国家太空总署(NASA) 为后台的科学机构,耗资亿万,有计划地发射太空探测仪器,到宇宙边缘收集大爆炸的科学数据。这笔科学经费算是没有白花:20年来,这些科学资料证明,大爆炸理论是出乎意料的准确。当美国太空科学家,兴高彩烈地观看际外传来的图像时,上帝从无到有创造天地的说法,其实也得以巩固。伦班若能看到这些,可以瞑目了。

 

 

起初和起源

 

本文收尾之前,我们回到《创世记》的希腊文书名,Genesis(起源)。Genesis和biblos(书本)二词合用,就成了“起源之书”(biblos genesis),是“史书”。《创世记》有两处用到这个词语:

《创世记》第二章,摩西描写上帝造万物的细节时,“这是创造天地的起源:耶和华上帝造天地的时候……”(《创世记》2:4)。

所以,《创世记》是写耶和华上帝创造天地的起源之书。

《创世记》第五章,摩西描写人类历史时,这样说,“以下是亚当后代的记录(biblos genesis)。上帝创造人的时候,是按着自己的样式造的……”(《创世记》5:1)。

所以,《创世记》也是记录耶和华上帝创造人类的起源之书。

新约开卷第一章第一节曰:大卫的子孙,亚伯拉罕的后裔,耶稣基督的家谱(《马太福音》1:1)。“家谱”此词,希腊文还是biblos genesis。

Biblos genesis 在整本新旧约圣经中,也就出现这样三次,是宇宙、人类和救世主家族的“史书”!

所以,从神学上我们十分容易判断,《马太福音》作者用 biblos genesis 这一词语,是要告诉读者,新约圣经乃是旧约圣经的延续,前呼后应,天衣无缝!

旧约圣经上帝造天地和上帝造人类这两部“史书”,可称为耶稣基督的家谱这第三部“史书”的序言。使徒约翰对这一点体会特别深。他说,太初有道(耶稣基督),道与上帝同在,道就是上帝。这道太初与上帝同在。万有是藉着他造的;凡被造的,没有一样不是藉着他造的。(《约翰福音》1:1-3)在上帝创造天地之前,和上帝创造过程之中,基督和上帝同在,基督就是上帝。

现代的神学家终于想通了,认为 biblos genesis,乃是整个基督福音的标注(superscription of the whole Gospel,Bauer, pp. 192-193)。后人也许是懒惰,就取了 Biblos genesis 中的第一词,称这本圣书为 Biblos (Bible)。阅读 Biblos 不懒惰的人有福了!

 

本文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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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Saint Augustine, The City of God, New York: The Modern Library, 1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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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Alice Calaprice (Editor), Quotable Einstein, Princeton University, 2000.
  8. Paul Davies, About Time, Einstein’s Unfinished Revolution, New York: Touchstone, 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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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Ramban (Nachmanides), Commentary, 19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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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来自上海,现居美国,获数学、神学等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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