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管之外的试管婴儿

 

 

 

文/陈联松

 

 

 

五年前,在参予试管婴儿研究时,我最大的感觉是那种莫大的自豪。似乎我这双手外加一些培养基便可以使行将毁灭的家庭重归于好。如今想起来,不再那么单纯,而是多了很多试管之外的联想。

之一,当我将精细胞和卵细胞放在一起时,盼望的第一件事是精子能穿过卵细胞膜,将父系的遗传物质注入卵中,与母系遗传物质交融成一个崭新的生命体—受精卵。如果受精,则欣喜若狂,以为自己掌握了受精所必须的最佳条件。现在我才发现,受精与否远远不只取决于我的因素,其实我只不过像一个拉幕的人,戏演得空前绝后也不是我的功劳,我唯一可以自豪的是成了那台戏的最身临其境的观众。受精的这一刻,看似平常,却是生命中最伟大最辉煌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因为没有这刹那的精美,大概不会有连绵的人类文明了。如果说我们有理由为能产生一个转基因小鼠,而为人类的智慧与知识自豪的话,我想我们更有十足的理由为人类受精这一神迹而赞美下拜了!受精所伴随的基因转移不是一个两个,乃是整个生命所需要的信息。只是我们看惯了,便以为这是自然而然了,没有深思这自然背后的神奇来自何处。

之二,一个融合的受精卵,直径大约0.125毫米,最后竟发育生长为有几万几亿(trillions)个细胞的智慧人类。这些众多的细胞又可分为二百多种形态功能各异的群体,比如小到7微米(mm)左右的红细胞呈双凹圆盘形(Biconcave Disc),为了增大携带氧气的面积,而神经细胞则可以伸长出长达1米的轴突,构成神经纤维,为要传递大脑的信息;表面有无数个纤毛的气管上皮细胞,纤毛以2厘米/分钟速度终生为我们摆动,为要清扫尘埃。而耳中的毛细胞(hair cell)表面的100多静纤毛(Stereocila)则丝纹不动,为了静候分辨外界的声音。试想我们肉眼能看到这些变化,我们一定会惊讶,以致赞叹无言。其实这神奇的存在并不是因为科学的发达(科学家只像一个拉幕人),那奇妙早在那里,信与不信,知与不知都不会给这份神奇多加一分或减少十分。一个受精卵,当它承受了生命的全部信息,背负着繁衍生命的使命,那它的命运便注定了要成为这条生命的鼻祖和源头。从这个角度试想,如果说人类共有一个始祖,那么再多几种肤色的人种恐怕也不足为怪了。

之三,孩子一天天长大,我们发现他瞳孔里洋溢纯净的爱和盼望,他脚步中移动不怕跌倒的信心。他的最爱是妈妈的亲吻和对他说:“我爱你”。他会因此而在你怀中欢喜雀跃,胜于他最爱的babyfood。我常想,人类对爱的渴望与反应难道也有相应的基因在活动吗?难道有给人盼望的“盼望蛋白”,给人信心的“信心基因”吗?多少伟大的科学家都在呕心沥血研究人是什么,怎么样会学习记忆,甚至爱。我也常想,人要用人脑有限的思维和理性来研究回答为什么有理性的思维、情感的发展和意志的持守,怕是会落入怪圈。我相信人类可以使用某种物质使人处于兴奋或类似如母爱的激情之中,但我不认为可以发明一种物质,让人发生爱情,且忠实于爱情,对所爱的人,所拥有的家负有责任感,知道作息回家。

试管婴儿技术将我对生命的思考带回到生命最初那一刻。那一刻,从唯物角度看,我只是将精卵放在一起,外加一些培养基,我决没有加上半点情感的或理性的或意志的种子;可是,在哪个时辰哪个日子,那孩子便有了这些特质的滋长呢?真不明白!不过,我确信,那决不是从猴儿那里来的,哪怕我更像猴子一点,外加一条尾巴,我也不相信那是偶然撞碰出来的。出于对生命本身的理解,我确信人类是一位比人类更有智慧和能力的造物主的杰作。这信念不仅仅是我对生命理解的表达,乃是存在于我理解与信仰之先的事实。是那位造物主先造了第一个人,并将祂的灵气吹进那人的鼻孔,那人便活了;不再只是一团纯物质肉体,乃是充满这些超越物质的特质。这些特质是属灵的,不是属物的,或者说是精神的而非物质的,是远在试管之外的,不在试管之内的。

 

作者来自北京,现于美国南加州大学分子生物学中心作研究。

 

《“试管之外的试管婴儿”》 有 1 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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