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问——我对神的爱、神的全能和人间苦难之谜解历程

 

 

 

文/马利

 

 

 

那天是个雪后的晴日,1986年1月11日。我没有像平日一早就去实验室,而悄悄绕道,跪在阒无一人的教堂里祷告。穷极呼神,因我的导师,马丁博士(Dr. Martin)心脏病突发住院,那时候我还不是基督徒。我不知道,当时马丁博士已经去世几个小时了。就在三天前,他还在关心安排我一学期的功课和助教工作,想不到那就是我见他的最后一面!

八年过去了。今天我提笔写这篇文章仍忍不住泪流满面。当时,学院院长告诉我:“马丁博士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因此才把那么多时间给了你。他一直有严重的心脏病史。你不要哭,要知道他对你有很大的信任和希望。”然而无论什么都无法安慰我。我早年失学,离家到内蒙古插队落户,多年种田喂猪,要在美国攻读理工科博士学位,困难、压力可想而知。是马丁博士把对物理的挚爱传给了我,鼓起我自信和奋斗勇气。是他,像慈父一样关怀呵护管教我,使我一次次在疲惫灰心时重新抬起头来。他热爱生命,热爱中国文化,不仅与我一起探讨甚至争论固体物理难题,也要我比较孔子与老子的思想……他是我的恩师,我忘年的挚友。早年苦难的创伤把我变成了一个不会笑的人,他是在美国第一个发现了我的痛苦,第一个鼓励我面对生活微笑的。他使我几乎忘却自己是孤身离乡别井的外国人……我痛哭,我怨恨!命运对我为什么总是这样残忍,连一点点快乐的碎屑也要夺去!

 

 

我恨神

 

凄苦的往事一一涌上心头。文革中身为知识份子的父母被残酷批斗,多次被抄家,我与弟妹被当作“狗崽子”受尽乐了欺凌,小妹妹被车撞死,把我从小带大的祖母死于贫病。我成年后,被迫与初恋的未婚夫分手,原因仅仅是他家害怕我有一个在美国留过学的父亲!三个舅舅,一个在反右时自杀,两个被赶下乡受尽了折磨,相继过早就死于肝癌……为什么?为什么?!我家犯了什么罪?我作错了什么?世道为什么这么不公正?如果有神的话,神在那里?为什么容忍坏人作恶享福,好人反而短命?我哭猝死的马丁博士,我哭自己,我更哭被耽误青春的整整一代中国人,我哭在文革中无辜惨死和苟活的骨肉同胞。神的爱在那里?公义在那里?全能在那里?我不再祷告,不再跟朋友去教堂,如果有神的话,我恨神!

八年过去了。1月11日那天,我仍然默默换上白色的发结纪念我敬爱的严师。八年前解下的那条深红发带从此锁在箱底不忍再用。然而今天,我已是一名基督徒,正竭力告诉一切我能告诉的人:神是真实的,神是全能的,神爱世人!这条路我是怎样走过的?

很少人知道我在成为基督徒之前曾经跟神血泪相拼。为马丁博士之死,我怎么也不肯原谅神。尽管我无法否认,理性的思维探讨实在把我引向神,人生苦难却不是科学反思、逻辑推论或哲理能解决的。我也无法回避,不去寻求解答,因为苦难不但发生在文革中的整个中国,也直接发生在自己身上。当事者的切身之痛,活生生的人生际遇,理论或教义都不能消除。苦难与神怎样统一协调?我深陷在痛苦的黑夜中,没有人能像马丁博士那样对我说:“我会帮助你。”

 

 

必须超越的一关

 

这篇文章不打算讨论到底有没有神的问题,因已在其他文章中专门谈过我的思考。现在我只谈神与苦难的关系,谈我为什么在苦痛中站起来之后归向了神。如果根本没有神,就谈不上天道公平与否,也不必归咎于命运缘份。既然无神,一切事发生纯属随机偶然,怨不到神。不必“怨天”,只“尤人”就够了。甚至有时连人也似乎大可不必怨,就如马丁博士死于自然疾病,怪谁?然而一旦苦难临头,像我一样满腔怨愤的无神论者比比皆是。人性皆然,穷极呼神也好,痛极怨天也好,心灵深处潜意识仍然顽固执着于一个公正地赏善罚恶的神,无论这个神的概念如何模糊不清,无论自己多么坚持认定“没有神”。

如果神爱人又全能,首先,为什么创造这么一个可怕残破充满罪恶苦难的世界?其次,为什么不制止罪恶和苦难?这个神要不就是根本不仁爱,要不就是对苦难无能为力,二者必居其一,或者更糟,二者皆有!这种残忍或软弱或兼而有之的神,我干什么信?!人在痛苦中容易丧失理智,但这两个可能推论却是世代人们合理的思考。我不晓得基督徒怎能在这两个问题上为他们的神辩护?

当我自己受洗成为基督徒时,神并没有直接用任何超自然神迹给我答案。其时我进入写论文阶段,学海生涯相对平稳一些。我不愿自己在黑云压顶极盼救助时,也不愿在春风得意得奖题名时,更不愿在心灵空虚需要寄托时受洗,目的是要清楚自己不受任何外界或情绪压力影响,意志完全自由,头脑冷静,身体健康的状况下作一生的选择。作决定前,除了理性的超越,我必须经过“苦难的超越”这一步。

 

 

苦难是人造成的

 

在北美常见到为坐轮椅的人特设的斜坡小道以代替楼梯。首倡者本人是坐轮椅的。他之成为基督徒,为千千万万坐轮椅的人打开了楼梯的通路,是受了另一位基督徒的感召。二十岁时,战争炸掉了他的腿使他对生活绝望以至痛不欲生。他在医院里看见一个基督徒,不旦失去了双腿和一条手臂,眼也失明了,却始终以微笑和关爱安慰照顾他人,向人传福音。他奇怪地问:“你的神给你那么多苦难,你还信?”那位基督徒安静地回答:“我的神没有给我苦难。苦难是人造成的。”

苦难是人造成的……我陷入沉思。作家巴金在文革中受尽迫害,晚年却写回忆录严责自己,因为整个中华民族为十年浩劫产生提供了温床,几亿人民居然乖乖听命于一人胡思乱想。包括他自己也有责任。没有任人宰割的民心,就没有四人帮鱼肉人民的可能。当年文革中丧失人格和独立思考能力的不是个人或个别团体,而是整个中华民族。集体犯罪,法不压众,罪本身就变清白无辜了?人制定法律,又修改法律使罪合法化,就能在客观上取消罪了?如果说文革时我年幼无知,受骗没责任,都怪四人帮不好,几亿人中就没有成年人能分辨是非?有。张志新被处死先割断喉咙,插根胶管,不让她出声。钟海源的死刑更惨无人道:活杀取肾去移植。那些在法律下执行这一切的医生也毫无责任?我长大后能保证不重蹈前人覆辙?文革中与我同龄的小红卫兵们集体把教育他们的老师活活打死,只“受骗上当”一词就可轻轻一笔带过?是什么土壤种出了如此暴虐的毒根?丈夫出卖妻子,儿女斗争父母,人间惨剧司空见惯。我初到内蒙古插队当农民,亲眼看见法院布告,判处一中年妇女死刑立即执行,罪名是:“在家中恶毒攻击伟大领袖毛主席”。告发者是她亲生女儿,一个16岁,另一个14岁。我自己呢?美国教授难以置信:“你总不会斗争你父母吧?”我已经作了。我造父母的反,在家里也贴大字报,还带妹妹一起造反。生我养我的父母,我对他们有罪;教我育我的老师,我对他们也有罪。我参与抄家,斗争,写大字报,伤害最爱我的人。一面被人吃,一面也吃人。文革的苦难是神给的吗?是人的责任。是害人者的责任,也有受害者的责任。可悲的是受害者自己有意无意也害人。谁是文革的既得利益者?谁也不是!干部、工人、农民、知识份子、青年学生、造反派……人人都觉得文革亏待了自己。人人都觉得自己是受害者。人全疯了,包括我自己。这不是给四人帮开脱罪责,而是很难想像文革这种怪胎会降生在北美。昨天只知张大含冤的眼睛控诉四人帮,今天又一窝蜂挤拥着比赛向钱看。买股票被人群踩死,照样前仆后继,视死如归。过去盲从政治潮流,今日又盲从经济潮流。一个不知自责反省的民族永远也不会有希望,一个不知悔改认罪的人呢?

人类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没有人可以脱离社会单独生活。每个人的行为都对社会、对他人负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罪恶造成苦难,错误和疏忽同样会造成苦难。飞机安装的疏忽可能造成机毁人亡的大灾难,开车人的判断失误可能引起撞车死伤,受害的可能是自己也可能是别人。苦难之果与罪恶、错误之因并不成比例,也并不都是直接的惩罚。战争贩子把成千成万人民推入血海,希特勒用炼人炉、毒气室、万人坑灭绝犹太人,日本鬼子在南京屠城杀害了30万中国居民,无辜的受害者承担了他人造成的后果。人祸是人造的。

 

 

天父该怪谁

 

天灾、疾病呢?自然界许多灾害很难与人祸分开。92年2月,美国太空总署证实北极及北半球中部上空臭氧层已遭破坏。今后几年,北美人患皮肤癌、白内障及其他疾病可能性会大大增加,因宇宙射直接照射会破坏人的免疫系统。更严重的是:这是一个发展中的全球环境问题,植物会枯萎,海中生物病变及死亡,受害者不仅仅是人类。神为地球创造了臭氧层,却不能为臭氧层的破坏负责。那是人多年来排放二氧化碳废气污染造成的。91年春伊拉克放火烧掉科威特油田,每天向空中排出约100万吨二氧化碳,当时该区上空季候风为每秒10—15米,风向指向整个东亚大地。随后,5月孟加拉及印度发生史无前例的暴风雨,大片地区沦为泽国。接着,中国大陆华东发生了百年罕见的大水灾,数以百万计的灾民流离失所,饥寒交迫,疾病横行。7月起,东北松花江流域又暴雨成灾。人类滥用自然资源,杀绝珍稀动物,破坏生态平衡。滥伐森林,开垦草原造成水土大流失,洪水泛滥,土地以惊人速度沙漠化,甚至气候改变。北京多年春季满城黄土滚滚,源于砍伐了北部防风林,记忆犹新的大兴安岭森林大火灾,始于少数人不遵守森林安全法,不慎使星火燎原,继于多年森林管理不善,没有修建适合通道可供救火车驶入,加之有个别干部只会调动救火车团团围住自己的住房!人类是一个整体,地球也是一个整体。苏联核电站事故,造成丹麦牛羊受核污染不能食用。北美人常开汽车排出废气,可能造成南美自然气候失调;日本工业的污染,可能在印度上空形成酸雨。不少先天残障儿童是父母抽烟酗酒吸毒或更大范围环境污染造成的。爱滋病带原者据92年底统计已达100万,每13分钟就有一人被传染,而加拿大安省最近还要通过法律提案,使同性恋“家庭”合法化。核废料处理更使各国都伤透脑筋,不但祸患当代,还要贻害子孙。大量开采石油煤炭,竭泽而渔,能源枯竭危机不止是当代的影响。人们已经看到为发展工业大量抽用地下水造成了城市地面沉降,房屋倒塌,更深层的开采和地壳异常运动有没有关系?我们今天遭受的自然灾害甚至病患,有许多已知是上一代甚至上几代祖先种下的恶果。我们这一代不但继承衣钵,还发扬光大,青出于蓝。人类贪婪胡作非为违反了自然律,大自然岂不报复?应该怪神,还怪人类自己?

 

 

神的旨意和人的自由意志

 

在事实面前,我不得不承认,控诉神是苦难的创造者是找错了对象。但我仍不明白,神既慈爱,既全能,没有制造苦难也可以制止苦难呀!怎能忍心袖手旁观?圣经旧约最古老的约伯记是我最怕读的,约伯受苦,完全不知原因和意义而发出的呼喊“为什么”实在是一个千古疑问。我把这疑问画成一个三角形关系图(见24页右下角)。三角形的三顶点分别是神的爱,神的能力和人的苦难,三边代表其间的紧张关系:三者无法共存。逻辑上这无懈可击,不过,逻辑的前提呢?前提是:神要对世上发生的一切负责,或者说,世上发生的一切都是神的旨意。这显然不是事实。如上所述,对苦难应负责任的是人不是神。加拿大安省神学院教授温伟耀针对这不正确的前提绘出两个不等式:

1.神爱人,不希望苦难发生≠没有苦难发生

2.神有能力阻止苦难发生≠没有苦难发生

世上发生的事是神的旨意和人自由意志共同造成的。神给人自由,也尊重人的选择。一般情形下,神既不左右人的决定,也不干涉自然定律。但神绝没有隐藏或沉默,更没有消极地把掌管世界的主权丢给人从此不闻不问。神选择的解决方法完全出乎人意料之外。作为无神论者,我的灵魂第一次受到强烈的震撼;是发现耶稣基督的出生、受死、复活是历史的事实,绝不是人幻想出来的神话故事。这不但在理性上使我无法否认神,也在苦难问题上给我一个铁的事实的回答:如果神不爱人,为什么降世为人受尽人间苦难以至死在十字架上?如果神没有能力,怎能从死里复活并且使历代以来千千万万信他的人同样重生?

 

 

神的苦是福音的中心

 

那时候我听一位牧师说:“朋友,我想告诉你,我有一个最好的朋友,他一生都在帮助人,从不作一点不好的事,人人都敬爱他。但有一天,他被人诬告逮捕,被判死刑,而且,立即执行了……”这个事实震撼了我。我突然明白,人类是一体,人心是相通的。发生在2000年前的冤案,并不减轻其痛苦的力量。我无权因为今天看不见当时十字架上淋漓的鲜血,看不见在撕裂中颤动的躯体,看不见全身重量支撑在钉住手脚的钉子上,不用腿勉强撑直上身就无法呼吸的剧痛,就否认或看轻耶稣所受的苦难。这苦难不仅是肉体的更是心灵的,他被自己的门徒出卖,为世人共弃,赤身露体高挂在木头上供嘲笑折辱……只有他才最有资格问“为什么”。因为他无罪,也无必要爱人,为人受苦!只有他的苦难才是最伟大的,因为人在时空上有限,能经历的总是局部,神承担的却是人类历史总体的苦难,其深度和广度都远远超过人的痛苦。不要以为他是神,他知道苦难的原因和他受苦的理由,就不会感受痛苦的挣扎了。他自己选择为人,限制了自己作为神的一切权柄,是作为完全的人被折磨致死的。事实上,神的痛苦是福音的中心。神自己的生命爱我们,用自己的痛苦挽救我们。全部福音,全部基督教信仰的基础,建立在耶稣基督身上,一个活生生有情感有痛苦的人,一个有无比的爱和大能的神,而完全不是教义,理论,道德规范,哲学思考,主义或学说,原则或运动………假如神不爱人,为什么付出这样大的牺牲,这样高昂的痛苦为代价?

如果福音只到耶稣之死为止,那就不是好消息了。苦难和罪恶的势力如此强大,连神也被钉死,人还有什么希望?那时我拼命地读各种书,想弄明白苦难的奥秘。读到一本《当坏事临到好人时》(When Bad Things Happen to Good People),作者是哈洛德.库希纳(Harold S.Kushner,1981),是一位犹太教拉比。他的爱子罹患绝症,在痛苦中挣扎了10年才死去。他深感无辜者受苦之痛而写了这本书。他认为神的慈爱无限,但能力有限,无法制止苦难发生,只是与人一同受苦,所以不要问神为什么?那是人不能明白的(按作者的逻辑推理,那也应该是神不能明白的!)只要求神指示怎样应付痛苦。至于神怎样指示,书中没有讲述。这样的神,与我周围爱我,与我同哭的普通人有什么不同?这样的神,在苦难面前同样无能为力,能给人什么指引呢?希望又在那里?印度教的神漠不关心人的痛苦;回教的真主执行绝对的旨意包括一切欢乐痛苦,高踞于人类苦难之上;佛教对痛苦的解答是“无我”,因为没有“我”就不会感受痛苦;这位犹太拉比的神维持了个人的人格,也与人同受苦难。但只有耶稣基督不只如此,更用十字架上的苦难战胜了世界。缺少了复活,基督就只是一个人,不是全能的神。即使是完美的人,也只是在历史长河无数可歌可泣的殉道英雄谱上多加了一名,不能给人切实的希望。长期以来,我太习惯于听坏消息,以致于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No news is good news)。当我听到真正的好消息  福音的时候,觉得好得太过分了,叫我不敢相信是真的。但历史、科学、考古资料告诉我,这确实是真的,主耶稣是复活了!更奇妙的是,主耶稣出生、受死、复活,每一具体细节,早在公元前,即耶稣诞生前700多年已经在圣经中准确预言了。神不一定给人在今世赐福避祸,消灾解难,而是彻底地解决人生的苦难,消除罪恶、苦难的根源,彻底改变人的生命,给人以永生的真盼望。在这个世界上靠人自己只有幻灭和绝望,在神,凡事都能!

 

 

为什么神不立即消除苦难

 

为什么神不立即消除世人的苦难?(一)是时机未到,(二)是给人锻练,(三)是人不知道。从中国古话:“艰难困苦,玉成于汝”。“不经一番彻骨寒,哪得梅花扑鼻香”,乃至现代的“不作温室花朵”,“要在大风大浪中受磨炼”都说明人早已认识苦难的积极作用和忍耐等候的重要。并非所有苦难都可以得到合理解释,神也不欠我们对一切事的解释。不是神不爱解释,只是人不能懂,好像四五岁孩子没法要求大学教授给他们解释相对论一样。有限的人所能理解的只局限于人类的经验。神有自己的方式和时间管理干预世界,关怀世间每一个人。在我生命中,每一件事都不是偶然发生的,只是我不一定明白其意义,也不一定都看得见神的手动工。小时候父母不给我吃太多糖果,生病要我吃苦药,我也不明白,甚至对父母生气,可是生气也没用。现在我需要这样幼稚地对神动怒吗?

为什么神不把人造成不可能择恶犯罪,从而也就不可能有苦难呢?但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人有神所赋予的自由意志,否则不成了机器人?神不要我们作驯服的工具或螺丝钉,祂要我们运用自由意志与祂同工,并在苦难中成长。廉价的“成功福音”不是真福音,信主并不保证我们在世上万事亨通,也不保证不遭苦难。主耶稣明明白白告诉我们:“在世上你们有苦难,但你们可以放心,我已经胜了世界。”(约翰福音16章33节)没有人喜欢遭苦难,神也不喜欢我们遭苦难,但神使我们在苦难中得胜。

以前我以为基督徒不会问神“为什么”,无异于愚民政策。其实在苦难中,无论是否基督徒都很自然会问“为什么”,只是问法不同。成熟的基督徒从神得勇气去了解去改变人力所能及的,得理智去接受人力所不能及的,也得智慧去区分这二者。基督教坚决反对人云亦云的盲从,给人以真正的自由独立思考,是最具有科学精神的,《牛虻》宣称无神论者一切自己负责,斥责基督徒只知推卸责任,无法推给他人就推给神,是软弱消极的。他错了。基督徒成长中联于宇宙最坚强最确实的力量源头  唯一的真神,从神接受启示。因为人有限,也不可能对一切事负得起责任来,无神论者并不对苦难“自己负责”。文革中受迫害的干部,有多少人像巴金一样想到自责,愿意反省一下自己在历次运动包括反右斗争中整别人的丰功伟绩?自己该负的罪责,人不肯负责,要推在神身上,自己负不起的,人偏要“自己负责”要扮演无限的创造主的角色,主持苍茫大地的沉浮!圣经早已把人性揭露无遗,亚当夏娃强夺神的主权,又互相推卸自己的罪责,我们后世子孙半点也不比老祖宗更高明,故技重演而已!

我仍然深深怀念马丁博士,虽然我仍然不知道“为什么”,我已不再这样质问神了。不是出于宿命论迷信无可奈何而噤声,而是基于我对神的认识、了解和日益增进的信任。我们最好的朋友有时作事我们也不明白,但不妨碍我们对他的信赖。神是你、是我,是一切人最好的朋友,只要我们愿意接受祂。

现在我再看我所画的三角形关系图,我开始懂得神的爱、神的全能与人的苦难三者不相容关系是不正确的。这关系恐怕应该用弹性的圆弧而不是紧绷的弦线来表示。这图形不必崩塌,不必削弱其中任何一顶点,仍可共存于一体,不过,不再是尖锐的三角形,而是一个圆(见图)。人生有眼泪,有冲突,有痛苦,但仍然值得活下去。这一切构成了人生的和谐图案,不是以人的眼光看,而是以神的永恒。当我在苦难这问题上与神反覆角力的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神让我独自一人在黑暗中摸索。虽然我深深感谢我周围的基督徒朋友们以无比坚韧的爱心环绕着我,支持着我,但那一段灵魂深夜的挣扎,我必须单独走过,朋友无法代替,甚至无法给我援手。现在我才明白,那段时间我不是孤独的。那一位我看不见、摸不着、心中痛恨的神早已在默然中托住我走过。有时神平静风浪,有时任凭风浪肆虐,风浪中祂为孤舟中的孩子导航。

神的爱    神的爱

 

人的苦难→人的苦难

 

神的全能       神的全能

 

 

作者来自上海,在美国获材料工程博士,现于加拿大进修神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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