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神哭诉说,自己孤单又惧怕。
文/李渔岣
晚上弟弟跟我聊天,他说我像一片雪花,飘来飘去,寂寞孤独。我说,心中只渴望天上那永恒的国度,就不再漂泊不定。而我也渴望安定,期待享受安定带来的一切稳妥,享受爱情,想走进婚姻,建立家庭。也许我这单身漂泊的日子,本身就是故事,不断被打磨,为要日后被上帝用得更合手。
越长大,越孤独,这是真切的感受。从20多岁走出象牙塔,一个人面对社会,应对生活,我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单身这么久。单身生活是每个预备进入新关系的人的必修课吧!因着主爱的陪伴,孤独却不孤单,因为感受到上帝就在身旁,我被护佑、引导、帮助着。
病痛中,孤单重现
半夜醒来,满身大汗,我迷迷糊糊地换上睡衣,全身已经轻松了许多,被子换了一面盖,关掉床前的灯,夜终于暗了。烧退了,可以安心睡觉了。我早已习惯了生病时自己照顾自己。
每到一处陌生的地方,我总是要花上半年时间来适应,无论气候还是水土。身体的免疫系统也会参与作战,这次也不例外。开始只是轻微嗓子疼,很快就开始不住地打喷嚏、浑身酸疼,然后就是持续低烧,整个人变得昏昏沉沉,头疼到说话声音稍大一点,头顶的血管就似要立即崩裂。
怕什么来什么,医生要我输液,这是我最讨厌的,不是怕疼,是怕一个人去,那种相似的场景又要出现。记得我一毕业就去到一座陌生城市,生病了,一个人去请假,强撑着独自去门诊就医,又硬挺着走回宿舍,竟然大哭一场,满心委屈。
其实,这些年生病,我已经更加了解自己的身体,一些生病信号也相当熟悉了。不过仍然不愿独自去医院,宁可挺着。甚至不想告诉父母朋友,因为挂掉电话后还是要一个人去煮饭,硬塞下几口后,吃药睡觉,如果扛不过去,还是要一个人去输液。所以一生病就特别想家,想着想着泪就决堤了。
小时候生了病,可以睡在爷爷奶奶的床上被照顾,上下学也有爸爸妈妈接送,也会特别得到同学、伙伴们的体谅,甚至能吃到很多平常吃不到的好东西;再后来,离家去上学,生病了有同学在校医院里陪伴;再后来,工作了,也有家人在身边,生病了,舅妈会抱着两岁的小外甥女,陪着我输液。
如今,亲人朋友都不在身边,我孑然一身来到陌生的城市,仍有教会的肢体照顾我,有人担心我路上晕倒,竟陪着我坐车多坐了好几站。有人陪我一起吃饭、聊天,病情看似没有好转,但“喜乐的心,乃是良药”(参《箴言》17:22),心中温暖的力量让我确信我很快就会痊愈。还有远方,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有祷告的声音为我发出。不是不再害怕生病,而是越发感受到上帝就在身旁,就如夜里那盏不灭的灯,直到我烧退平安!
独居时,恐惧来袭
如果说,身体的病痛、内心的孤独能让人更加清醒,看清人心,感受温情,体会到痛苦与惧怕,那么,那看不见的属灵争战就更加真实!我仿佛看到自己是被单抽出来的一根柴,从集体中出来,又点燃了新的柴捆。却不曾想到接下来的状况,会举步维艰。
租住的房子外面有个特别大的公共天台,房东用齐眉高的栅栏围了一小片空间,那小栅栏的高度实在令人担心,好像坏人随时都可以翻跃进来。夜里的雨走走停停,厨房的屋顶被风刮得哗哗作响,半夜从睡梦中惊醒,像是听到有人在撬门,匆忙打了同伴的电话,开门时却是虚惊一场。已经不知道那是第几天,我无法入睡,半夜总会从不安中醒来,甚至早上会恶心想吐,有次情急中反锁的房门竟意外地打不开了。
两周折腾下来,我的睡眠越来越轻,神经衰弱到一个地步,夜里分不清敲门声是真是假,一有水流声就醒,风雨作响时直流泪,不知光景为何至此。梦里尽是各种工作意外、突发状况,很多时候借着祷告壮胆才能睡着,好久心里没这么害怕了,或者说我就没记着自己害怕过什么,此时此刻,我深深需要平安。
语言有隔阂,人际关系也紧张,总以为别人对自己有微词,就更紧张,服侍也很消沉。去了教会与要服侍的青年团契见面,一场聚会下来,发现大家既不年轻也不团结,要建立新的同工关系,谈何容易,而圈子竟然窄到令人窒息。主啊,我该怎么办?
最难忍受的是这天气,白天下雨,晚上下雨,上午下雨,下午下雨,傍晚还在下雨,阴沉的空气裹挟着消极的情绪浸满了我整个身心,身体不舒服,精神压力也很大,我想找个人说一说,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可我想,总得找个人聊一聊,否则我会被逼疯掉的!可邀约的人都没有空,身边合适的人也没有出现,就这样拖着,又独自奋战过了一周。
主啊,你所爱的人病了!
熬到了主日。台前放好了主日的圣餐。牧师分享的是拉撒路死时的经文,马利亚和马大差人去见耶稣说,“主啊,你所爱的人病了!”(参《约翰福音》11:3)我一下被这句经文击中,我的心匍匐在主前:“主啊,我实在是病了!”当我心里一遍一遍默念这句话时,泪水汹涌,我不禁在众人齐声祷告时大声呼求主:“主啊,你所爱的人病了,求你来医治。”过了许久才平息下来。
惧怕,这是真实的光景,内忧外患,无人可诉。繁重的服侍需求和孱弱的我之间形成了巨大反差,我柔弱的肩膀要如何才能承担得起呢?!
每个早晨,那句话都会响起:恩赐越多,负担越多;职分越多,责任越重!我说:“主啊,我不行!”——“不是不行,是不愿!”——我怕被压垮,我怕事工越多,带来的改变越多,张力就越大,人际关系就会越紧张——是我怕!是我不愿放手全力以赴,我怕重伤以后覆水难收。然而,我不已然搭上自己全部的身家性命跟随主了么?全部的青春岁月和一切恩赐才能,不都是为着身上的托付么?现如今难道还有什么让自己不肯放手的么?!内心的声音响起:你要在这片土地和天空下得胜!我向主承认自己确实病了。医治的泪水流出,流出了那些深夜里的不安与恐惧,流出了那些自怜与孤独,流出自我主张的骄傲。主开始掌权,我就顺服!好久都不能与主深度联结。我被各样事物缠累、吸引,我忙碌着,无法安息,连默想都不能。
很久以来,三点一线的生活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如今真是世界颠倒,陌生的气候、饮食、语言、风俗,完全不在自己的经验之内。一切都不可控,一切都糊里糊涂,一切都不明不白,一切都是未知与陌生,原来的思维体系和框架罩不住现有的生活常态,理不顺,也容纳不下。
主亲自做我生命的围栏
我向神哭诉说,自己孤单又惧怕。当夜就有人主动找我,和我一起祷告。当夜竟然没有下雨,我睡了一个好觉,醒来发出的第一句话就是:“主啊,我赞美你!”
借着同伴的祷告,我心里的力量越发增强;借着主日圣餐,主使我重新活了过来!放松、放手、自由、释放。我也再次被坚固,我深知是主亲自差派使女来安慰和坚固我。交流中再次提及的使命和托付,帮助我看清当前的道路和去往的方向,以及事件的真相——我要使用神给的恩赐,帮助规范这里的管理制度,用自己学得的神学知识,帮助当地传道人牧养归正。神要用我,而当我要做神的工时,敌人攻击被使用的器皿。然而,神的使命可以让人的焦点重新归正,聚焦于当初的呼召,而不向动摇自己信念的撒旦妥协。
这场属灵的争战,仿佛已见分晓,得胜告捷在望。同工们在一起祷告,服侍工作理顺了很多,尤其人际关系,顺利到简直不相信是我可以做到的。睡眠时,内心已无惧怕,无论下雨与否都可以靠着祷告安然入睡。我求主赐我顺服的心,珍惜当下操练和改变的机会。每当回想一天的工作,我都深深地晓得,是神的能力护庇我,让我这几个月的为人处世超出了昔日同伴对我的认知,是他在做,不是我。他的担子果真是轻省的,他如何说就如何应允!
夜深人静,我坐在书桌前,听见心中的声音,或安慰或坚固。那些时刻,我感受到上帝就在我身边陪伴和引导。在他乡,在一个人的深夜,只有他,也唯独他,以不变的爱和忍耐陪伴着我。唯独主是我软弱时的力量,他亲自作我四围的围栏。多年以后,当我回忆时,会看到上帝的手如何一步一步地拓展我、陶造我,帮助我在陌生且孤独的环境中坚持下来,顽强地存活下来。
生命不断地成长成熟,我可以向着世界宣告,靠着那加给我力量的,我已得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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