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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花呗”困住的年轻人,何处安放你的渴望 / 陈恩加

文 / 陈恩加

真的可以尽情“花呗”?

引起热议的花呗广告

前不久,蚂蚁花呗因为一则地铁站里的广告被骂登上热搜,广告上是一对父母为女儿过生日的温馨画面,却因配文让人“感到不适”:一家三口的日子,再精打细算,女儿的生日也要过得像模像样——37岁施工队长,借花呗给女儿过生日。

虽然不知道这位父亲给女儿过生日到底花了多少钱,但这则广告传递的信息无疑是明确的:即使手头紧张,即使超前消费增大了日后还贷的压力,但生日的仪式感给自己和女儿带来的快乐是更加重要的。

其实花呗类似的广告还不止这一个,比如还有一则广告,是一位刚毕业的学生用花呗开始自己的环球旅行,因为“我害怕的是我的世界只有两点一线”;一位年轻人用花呗请老婆及父母吃饭,因为“做桌好菜不轻松,用花呗请大家吃饭”,等等。

难怪有网友调侃:用花呗完成了环球旅行,余生用来还花呗,花呗不离不弃守护终生。

事实上,花呗不遗余力地鼓吹超期消费,虽然有它自身商业利益的考量,但更重要的是迎合了现代人“及时行乐”的心态。

古希腊的伊壁鸠鲁学派(Epicureanism)也强调做人要“及时行乐”——认为人生在世就是要享受生活,但这种快乐主义是基于谨慎和深思熟虑,他们追求的是更稳定的快乐,如友谊,而非盲目沉溺于放纵感官的生活。

消费主义话术

及时行乐的拉丁文是Carpe Diem,在英文中一般用“seize the day”来表示,即“抓住今天,及时行乐”。世上有很多能给人带来快乐的事物,例如恋爱、旅游、健身、阅读、写作,甚至是顿悟某个道理,但其中有一些是需要经历时间的沉积才能体会到。

从这个角度来看,推崇及时行乐的人在意的是具备高时效性的“当日达”型快乐,比如吃大餐和买买买等。

虽然真正导致人快乐的原因在于多巴胺的分泌,但充斥于广告、商圈大屏幕中那些不断扭曲人价值观的暧昧话术,以及无根基时代人们因身份迷失而导致的“永恒空无”,才是当今消费主义浪潮高涨的真正原因。

消费主义话术包括:制造稀缺感、利用人爱占便宜的心理挑逗人的虚荣心与自我认同。比如,很多购物网站上以“只剩最后几件”、“满多少减多少”、“某明星同款”……等标题为噱头。

我想起小时候班级里要是哪个男生穿了某个NBA球星的同款战靴,他就一定能获得班里许多同学的关注,而且打球时会觉得自己比之前要厉害很多。买不起的同学只能羡慕嫉妒。

如今,快递行业的兴盛加上消费主义话术的推波助澜,让人们觉得,得到某样东西会让自己不再一样,甚至高人一等。而这类看似见效快、收益高的及时行乐观,在许多人的生命中掌握了越来越多的话语权。

法国哲学家、思想家让·鲍德里亚(Jean Baudrillard)在其对西方社会消费欲进行深刻剖析的著作《消费社会》(La Société de consommation)中认为:人们消费的并不是商品本身,而是把它当作能够突显自己的某种符号,或让自己能够加入某个高端团体的筹码。

这也是为何前段时间的“上海名媛拼单群”成为热门话题的原因:什么时候连“名媛”都需要拼单了?这两个词汇看似毫无关联,但放在一起颇具讽刺意味——这正是想要打造高端人设、进入“上流朋友圈”的女性的真实写照。

但圣经却鼓励人妻 “不要以外面的辫头发、戴金饰、穿美衣为妆饰,只要以里面存着长久温柔、安静的心为妆饰”(参《彼得前书》3:3-4)。看来女性拥有的最高价值感应该是品格,而非奢侈品或高颜值。

《消费社会》,让·鲍德里亚 

“属于我们的永恒空无”

那么,为何越来越多的人接受“及时行乐观”?

之前看过法国思想家布朗肖(Maurice Blanchot)称人们的日常生活为“属于我们的永恒”。这“永恒”指的是诗人拉弗格(Jules Laforgue)所说的“永恒空无”(éternullité),即:人们的日常生活处于工作、休息、起床、睡觉等此类无尽的循环中,单调空虚,营营役役而毫无价值感。因此,日常生活对人们来说成为了可怕的永恒!

希腊神话中的西西弗斯由于太过狡猾而触犯诸神,被惩罚去做一项永无止境的劳动:把一块巨石推上山顶,而每次到达山顶后,巨石又滚回山下。虽然他的生命在这样一件徒劳无功的事中渐渐消逝,但他尚且从“对抗诸神”中获得了某种意义。

现代人却生活在被海德格尔称为“诸神逃逸”的时代,失去了存在的根基,也失去了价值感的基石,所以人们只能“自己当自己的医生”,像临床抢救中给病人注射肾上腺素一般,不断给自我追加注射用来体验快乐和满足的“药剂”。

不管是透过消费、爱情、性或酒精,及时行乐带来的狂欢,的确能给予一丝战胜永恒空无的错觉,但很快便会夭折。在今日,如何挖掘潜藏在日常生活中,这“永恒空无”下的危险甚至是盼望,让我们不再热衷于虚无之乐,跳脱“永恒空无”而投身耶稣基督福音所特有的“永恒丰满”,是现代人需要共同思考并面对的课题。

两类“享乐主义者”

世界有两类“享乐主义者”,一类是前面提到的活在永恒空无下的世人,而另一类就是基督徒。

当然,基督徒的“享乐”指的是因有救恩的确据、上帝的同在而来的喜乐。正如诗人大卫所说:“我将耶和华常摆在我面前,因他在我右边,我便不至摇动。因此,我的心欢喜,我的灵快乐,我的肉身也要安然居住。”(《诗篇》16:8-9)

侯士庭在《喜乐流放者》(Joyful Exiles: Christian Life on the Edge of Danger)中说到:

“喜乐与快乐之间的不同,在于喜乐是透过经历上帝的爱而体会到的超然,而快乐比较像是对于有利环境产生的内在反应。前者会带来生命的改变,后者则变幻无常。”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需要自身有所付出才能获得快乐,而基督徒的喜乐来源于上帝主动的付出:上帝舍弃他的爱子耶稣而救我们脱离罪的刺痛,使我们走出自我中心,带给我们无条件的接纳和爱,以及他永不更改的应许。

对于基督徒的喜乐,爱德华兹(Jonathan Edwards)有着更深刻的见解。他在18岁那年开始了第1次公开讲道,那篇讲道的题目正是“基督徒的快乐”(Christian Happiness)。

他认为基督徒应该快乐,并用3个命题来论证他的观点:

1. 基督徒遭遇的坏事会转为益处(参《罗马书》8:28);

2. 成为基督徒的好处(比如成为上帝家里的人、被称为义、与基督联合)永远不会被夺走(参《罗马书》8:1);

3. 作为基督徒能拥有的最优好事(比如新天新地、复活)还没有来到。

从这个角度来看,基督徒不仅仅能做到“及时行乐”,更是拥有从上帝而来的“持续行乐”的能力。

结  语

快意人生是许多人的渴望,然而大部分人往往用错误的方式处理自己的这份渴望。用C.S.路易斯在《荣耀之重》(The Weight of Glory)中的比喻来作个总结:

“如果我们细读福音书里应许的、惊人的馈赠,就会发现启示我们的主认为,我们的欲望是太弱,而非太强。我们是三心二意的生灵,沉迷在酒精、性和野心所带来的有限的喜乐,就像一个无知的小孩,因为他无法想象去海边度假时多快乐的事情,就想继续留在贫民窟里玩泥团。我们实在太容易满足了。”

在享乐主义、消费主义不断冲击人心之时,基督徒不仅应坚守并践行“我心尊主为大,我灵以上帝我的救主为乐”(参《路加福音》1:46),更需要指出当代文化的虚幻,引导更多人脱离暂时之乐,归向基督,体尝永恒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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