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许牧世
多数历史学家强调写作历史的目的在于提供客观史实，即把历史上发生的重要事件客观而忠实地记录下来，使之成为后世研究人类活动的资料。根据这个说法，有人指出我们不能够把圣经当作历史书读。这话大体上不错，因为圣经并不是一部历史课本，它除了记载若干史事之外，更重要的在于说明神在某些历史事件中的旨意。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决不是一般历史课本所能传授的，惟有藉圣经的启示，我们才能领悟。还有，历史课本上认为重要的资料，对那些受灵感而写的圣经作者们来说，可能是无足轻重的东西，连提都不必提。
比如圣经在叙述埃及法老虐待以色列民，叫他们服苦役这段史事时，连那时代埃及法老的名字叫什么都不提，却郑重地记下了那违背王命、不肯杀害希伯来男婴的两个收生婆的名字──施弗拉和普阿。有些研究历史的学者认为这是不可原谅的“错失”，可是对重视圣经启示的读者来说，这不是“错失”。在神对整个历史的计划中，那两个不忍杀害婴儿的收生婆无疑是历史关键性事件的要角。她们把神所预备来拯救以色列族脱离奴役的领袖摩西的性命保留下来，二人的义行对历史作了何等重大的贡献。埃及史上出现了不少暴君，而摩西却只有一个。前者是历史垃圾，后者是神的计划的执行人。在神眼中，凡对祂计划的执行者有所帮助的人，即使卑微如收生婆，也比那些残暴不仁的法老们重要得多，她们的名字值得怀念！在这里也让我们看出神的标准不同于人的标准，神的意念不同于人的意念，而圣经的价值不是一般历史课本可相比的。
圣经告诉我们神怎样塑造雕琢祂要使用的器皿。祂对摩西的锻炼比对其他以色列领袖的锻炼更严格，更彻底，时间亦更长久。摩西的一生可分三个时期，每一个时期四十年。最初四十年摩西身为埃及公主的儿子，接受埃及贵族阶级的教育。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希伯来血统，“他宁愿跟上帝的子民一同受苦，不愿在罪中享受片刻的欢乐”（希伯来书11：24现代中文译本）。一个肯与苦难中同胞认同，而不欲侧身于统治阶层的人必然具有非凡的气质。从圣经的叙述我们看出这时期的摩西自信自负，以为凭着自己的知识学问和热情，很可以替苦难同胞做点事。当他看见埃及人欺负同胞的时候，他逞一时之勇，拔刀相助，把那埃及人杀了。第二天他看见自己同胞在打架，又出头排解，充当仲裁者。可是那个理亏的同胞不服他的劝告，问他，“谁派你来做我们的首领、我们的法官？”（出埃及记2：11-14）。这一问问得好，埃及既没有指派他当法官，上帝也还没有选召他当同胞的领袖，而他杀死埃及人的事却已经曝露。圣经说，“他非常害怕……逃往米甸去了。”上帝认识摩西，比摩西认识自己还清楚。这时候的摩西，无论在胆识、经验、修养或灵命上都未成熟，还不能胜任救民于水火的重任。神把他投入炉火中，长期地锻炼他，铸造他，使他有了像炼净的纯金一般的品质，成为合神使用的器皿。于是摩西的生命进入了第二个四十年。
在宫庭长大且心怀大志的摩西，这时发现了自己不过是旷野间的一个牧羊人，朝夕与一群牲畜为伍。神让他在漫长岁月里反省自己，认识自己的有限。四十年不是一段短暂的时间。四十年的风霜雨露，四十年旷野孤单寂寞的生活，会使一个人的锋芒与锐气消失无余。摩西的头发斑白了；他不再是一个骄傲、冲劲、无耐性的人，“炉火纯青”这一词也许可用来形容这时候的摩西。现在神使用他的时候到了。有一天，摩西领羊群跨越沙漠，来到了何烈山，上帝从燃烧着的火焰中向他显现，告诉他，“我已经看见了我的子民在埃及受虐待……我知道他们的痛苦，所以我下来，要从埃及人手中把他们拯救出来。”（出3：9，10）。这几句话道尽了神与祂子民的关系。不仅当年的以色列民要从这几句话中得安慰，历代的信徒同样要从这几句话得安慰：神知道我们每一个人的处境和痛苦；祂肯帮助，祂能帮助。当年主耶稣在山上看见门徒们在湖中和风浪扑斗，摇橹辛苦，船不能进，于是祂下山来，平息风浪，帮助门徒们抵达彼岸。耶和华上帝知道子民的痛苦，听到了他们呼求的声音，下来要拯救他们脱离奴役，作自由人。祂从荆棘火焰中出声，象征祂与祂的子民同在热火之中。从这里祂呼召摩西 祂亲自锻炼出来的忠仆，作为祂拯救子民计划的执行人。
可是这时候的摩西已经知道自己的有限和无能。他推辞不敢受命，说，“我算什么，我怎能到埃及王那里去，把以色列人领出来呢？”（出3：11）。当年自信自负的摩西，如今学会了谦卑。但是上帝说，“我要与你同在！”这是神给人最好的保证。只是摩西仍然推辞，“我笨口拙舌，没有口才。”上帝又问，“谁给人口才……谁使人看见？谁使人瞎眼？”故仍坚持“你去吧，我会帮你讲话，我会告诉你该说些什么。”至此摩西再也无法推卸要他担负的任务，因为神已经把这担子放在他的肩膀上了。
摩西最后四十年的丰功伟绩于焉开始！他带领着二百万以色列民离开被奴役之地，奔向自由。旅途中遭受数说不尽的艰难险阻，那是意料中事。在毫无支援补给的情况下，摩西要负责二百万人的衣食住行，还要一路教导他们怎样顺从上帝的命令，怎样忍受劳苦，怎样相爱相助，培养民族的自尊心和信心。历史上有谁承担过比这更难更重的任务？那么，摩西所凭藉的是什么？他的惟一凭藉就是上帝对他说过的那一句话，“我要与你同在”。摩西相信神的这一句话必能兑现，正如希伯来书所说的，“由于信心，摩西离开了埃及，因为他如同看见了眼睛所看不见的上帝，坚忍到底……”（来11：27）
“坚忍到底”这四个字正是摩西完成神所付托任务的秘诀。在漫长的四十年中，这群“顽劣”人民多次违背上帝的命令。上帝为他们所行的一切神迹 过红海，降吗哪，火柱云柱的引导，都不能培养他们对神信赖之心，沿路不住地发怨言攻击摩西：水不够喝埋怨，没有肉食埋怨，没有蒜头吃也埋怨；遇见强敌则胆怯哭闹，有一次竟要拿石头打死摩西，甚至说了“宁愿再回埃及当奴隶不愿客死异地”那样不义的话。上帝因此发怒，竟想把这一族消灭，还得由摩西为他们祈求神的饶恕。要不是摩西“坚忍到底”，始终信赖上主，以色列的子孙怎能到达迦南！神四十年之久在旷野锻炼摩西，使他不但学会了坚忍，也学会容忍，终于成为一个谦虚的领袖。圣经说，“他比世上任何人都谦虚。”（民数记12：3）。而他所负使命之艰巨，恐怕历史上找不到任何可与相比的人。
摩西带领以色列族离开埃及，奔向上帝应许给他们的迦南地，即今日巴勒斯坦之地。从西乃山向北走到迦南这一段徒步十一天可达的路程，以色列人却走了整整四十年才走到。后世读史的人不免为之惊叹！民数记第13章详载以色列人到了亚摩利山区神所应许之地的时候，迦南全地就在眼前，他们原可以上去占领，可惜他们听信探子们不确实的报告，信心动摇，畏缩不前。大家哭闹不休，埋怨上帝，引起上帝的忿怒。上帝对摩西说，“他们看见过我所行的一切神迹，仍然一次又一次地试探我，弃绝我，不听从我……”又说，“我已经听够了他们的牢骚，所以他们当中二十岁以上的人，除了迦勒和约书亚，没有一人能进入那地。都要死在旷野……而他们的子女要在旷野流浪四十年，因他们的不信遭受苦难。”（参民14：11，32-35）。
“因他们的不信！”他们要遭受严厉的惩罚，因为在神眼中，不信是严重的罪。于是上帝使他们在亚拉伯地区以东一带沙漠兜圈子兜了四十年。等到整代的人死了，才让他们的子孙进入应许之地。这时候摩西已把以色列全族带到约旦河边。上帝让摩西在尼波山上看见了迦南全地，却不让他进去。摩西率领神的子民凡四十年，把神的律法典章及一切诫命传授给人民。他在世的任务到这里结束，但是神的工作不因摩西之死停止。神使用另一忠心仆人约书亚继承摩西未完成的任务 带领以色列民渡河进入应许之地。
神早就预备了约书亚，作为祂对历史计划的另一执行人。约书亚年轻时就作为摩西得力的助手；他的名字也是摩西替他起的（见民11：28；13：16）。当摩西派遣十二名探子从迦南南部进去侦察当地虚实时，约书亚也在内。探子们费了四十天工夫侦察那地的情况，证实了确是一片流奶与蜜的肥沃土地。可是十二个探子当中，除了迦勒和约书亚二人，都认为“那地居民强悍，个个又高又大。且有巨人亚衲的后代，无法对抗。”他们的结论是：“在他们面前我们觉得自己像蚱蜢一样渺小，而在他们眼中，我们也确是这样！”（参民13：25-33）。这一个报告使以色列全民“整夜悲叹哀号”，发怨言攻击摩西，甚至要另选领袖，来带领他们返回埃及！
可是约书亚和迦勒力排众议。他们说，“我们现在应该上去占领那片土地，我们有足够的力量征服它。”又说“只要上主喜欢我们，祂会领我们到那里，把那地赐给我们。不要背叛上主，不要怕当地居民。上主与我们同在，我们不要害怕。”（民14：5-9）。
上面这段话给后代的教训很大。摩西派出去侦察迦南的探子们那悲观报告所根据的乃是：“我们的感觉”和“在他们眼中”，而这二者都是人的观点。他们完全忘记了上帝在带领他们，上帝是他们的统帅。他们所当求问的乃是神怎样看这件事。可惜当时只有约书亚和迦勒二人知道“只要上帝喜欢我们，”只要合乎上帝的旨意，任何强敌都可征服。约书亚之能够成为摩西的继承人，所凭藉的就是这样的信心。这样的信心为上帝所喜悦，所以上帝向摩西说，“你要指导约书亚，坚定他的心志，使他勇敢，因为他将率领人民渡河，占领你所看到的土地。”（申命记3：28）。于是摩西召约书亚来，在以色列民众面前对他说，“你要坚强，要有信心。上主会在你面前亲自带领你，与你同在。祂不会忘记你，也不会丢弃你。所以你不要丧胆，也不要惊惶！”（申31：7，8）。
上帝在各时代怎样预备民族领袖来执行祂对历史的计划，这从摩西和约书亚的被选召、被塑造、被锻炼可清楚地看出。凡适合神用的器皿必须是对祂始终信赖，遵行命令，坚忍到底的人。这样的人，当神赋予使命的时候，神必同时应许“我必与你同在！”旧约时代如此，新约时代亦然，每当耶稣差遣门徒出去为福音打仗时，祂也作同样的应许，“我要常跟你们同在，一直到世界的末日”（马太福音28：20）。
作者来自福建省，曾任大学教授及负责《现代中文译本》圣经之翻译，现住纽约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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