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柏桦
在人生的旅途上我已走过了六十一年。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尝过了，锅碗瓢盆的碰撞经受过了，每走一步，是如此艰辛沉重。然而奇怪的是，当我走过这一段路程再回头一望，突然感到六十一年好像在一瞬间就过去了，我感叹有限的人生是这么短暂。六十一年来失去的是岁月是寿数，得到的是两鬓的白发、满脸的皱纹，各种缠身的疾病。人的一生真的无非是劳苦愁烦罢了，而且随着年岁的增长心中渐渐升起了失落及空虚的感觉。这感觉越来越膨胀，让我不得不想到“我的归宿在哪里”的问题。
回顾我这一生，我努力过、奋斗过、拚搏过，在年轻时代我也热血沸腾过。
1961年我从华西医大毕业后，被分配到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工作。那里是高寒山区，从成都进去要翻越高耸入云的二郎山。我们还在山脚就感到了那份荒凉、那份孤寂，一路上见到的只是荒山野草、听到的只是孤雁长鸣。我们二十多个同学像被流放一样分到了州内各县。在山区一干就是二十多年。
我所到的县医院，医务人员中只有几个中专生，在我之前根本就没有一个大学生，所以去了以后我就是那里的上级医师。在一般“老百姓”眼中，上过大学的应该什么都懂，什么病都能治好，也不管你有没有临床经验。因为那个地区贫穷落后，一般人患点病，不到严重危急的程度是不会到医院的，而且那时是不分内外妇儿，所有的病人都得看，危重病人都得去抢救。好像全县十来万人的生命就交在你手中，可以想像这对一个刚出校门的人来说有多大的压力。我常常感到这样的无助，每天都生活在担惊受怕甚至恐怖之中。因为“出身不好”，历次的政治运动我更得处处小心谨慎，“夹着尾巴做人”，活得真是太累太累了。
因为我们所在的边远落后山区教育水平很低，我们不得不把儿女托给我在成都的妈妈带。我们远离母亲儿女，基本上一年只能“出山”一两次，牺牲了多少天伦之乐啊！儿女不在身边还常常牵肠挂肚，一会儿怕他们生病，一会儿怕他们出意外。加上我和先生性格都急躁，经常争吵，所以我深深感到哪里都找不到一个歇脚的地方。后来我们虽然调回内地，孩子们也渐渐长大了，可所到医院也是个职工医院，我在那里仍然算是资龄高的，工作上的重担仍然放不下，心灵上仍然没有安宁。孩子们虽然长大成人，也比较“有出息”，但因为他们从小由外婆带大，跟我们的感情不深，我觉得跟他们是多了一份代沟，少了一份理解。这就是我度过的这六十一个春秋，就像圣经所说，其中充满的，无非是“劳苦愁烦”。
96年8月我来到美国探亲，来以前就已知道儿女两家都是信主的基督徒。我自己当然还自认是个“无神论者”。最初出于好奇，也因为儿子媳妇每个星期都上教会，就跟着他们来到土桑华人基督徒团契。刚到教堂的确有一种新鲜感。音乐诗歌如此美妙动听，人们相处如此和睦，彼此如此相爱，充满宁静、平和、喜乐的气氛。次数多了，感受也逐渐加深，也被感染，好像自己也被洁净了许多。这么美好、崇高的境界是什么力量造就的呢？我相信这不是金钱的诱惑、政治的手段或强权及暴力能够造就的。我当时想也许是他们身在异国他乡这个特定的环境里，需要一种精神寄托吧。他们其实也不是在靠神，还是在靠他们自己吧。当时我根本不理解上帝有多么大的能力，能把大家团聚在他的家里。不过我还是认为这是个很好的团体，是在其他地方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至于圣经刚听起来的时候也是觉得别扭得很，作为医生的我对赶鬼治病等等东西特别反感。另外我也感到圣经上有些地方似乎缺乏进取精神。比如基督徒爱引用的经节“你们看天上的飞鸟，也不种，也不收，也不积蓄在仓里，你们的天父尚且养活他们，你们不比飞鸟更贵重吗？”好像基督徒认为一切事情都是靠“主”来成就，凡事“交托给主”就行，自己不用奋斗。而且基督徒讲“因信称义”，只要信，耶稣的宝血就会洗净你的罪，你就能蒙恩得救进入天堂，不需要自己去“修行”……这些对当时的我来说都是很消极的，不可取的，所以我仍然不能信。
然而到教会时间长了，听的讲道、查的圣经、听的见证多了，更主要的是亲眼见到这里的基督徒们的精神境界和良好行为，我渐渐深受感动，也开始进一步地去思考这些问题。我看到团契的青年们，这些海外学子在国内要算是“精英”了，在工作、学习、生活当中都是“强者”，但在上帝面前却一个个变得那么柔和谦卑。他们在神面前悔改认罪，唱诗歌赞美、感谢、敬拜上帝，他们的祷告充满激情，真诚感人。我也看到那些年长一些的弟兄姐妹，他们当中不乏高级知识份子，他们在几十年的岁月中历经了多少磨难，可今天仍然来到神的面前，得到平安喜乐和永生的盼望。我相信他们不会是在信一个并不存在的“上帝”，又用不真实的话来欺骗我们。他们给我们传福音，是因为他们想把自己所得到的恩典跟我们分享，让我们早日重生得救，得到永生。教会的弟兄姐妹对我非常关心，在我生病的时候到家中来探视我，为我祷告，为我祝福，让我一直非常感动，也常常解答我信仰上的疑问，让我茅塞顿开。
我又反过来思考自己的”无神论信仰”。我意识到那里面有好多东西也不太站得住脚，我自己也不一定是那么完全、坚定的“无神论者”。比如我小时候幼小的心灵里面对“天堂”就充满了渴慕和憧憬，我想像中的天堂有蓝天白云，有青山绿水，却没有忧伤灾难，没有饥饿战争，没有暴力强权……虽然那些只是自己幼小心灵里的幻想，但幼小的心灵往往是最有灵性的啊。再来看圣经的记载，神差遣他的独生爱子耶稣来到人间，被钉在十字架上，流宝血为世人洗净罪孽，以后又复活，有十多个门徒和其他多人亲眼见证了的。圣经记录的历史真实性也是令人信服的。当从圣经上读到耶稣的登山宝训时我更为感动。耶稣说：“虚心的人有福了，因为天国是他们的；哀恸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安慰；温柔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承受地土；饥渴慕义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饱足；怜恤人的有福了，因为他们必蒙怜恤；清心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见神；使人和睦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称为神的儿女；为义受逼迫的人有福了，因为天国是他们的。”（《马太福音》5：3～10）。我认为耶稣对世人的爱，这“八福”就是很好的体现。从前我还想，如真的有这样一位神，为什么天下还有这么多受苦受难的人呢？现在我明白了：正因为世人都犯了罪，背离了神，与神隔绝，这个世界才会有这些苦难；如果神的话语为世人接受，每个人的心灵都进入耶稣所说的境界，世界一定会更美好，神的祝福也会降临在每个人身上。
关于人的罪性，我以前是不承认的。现在知道，罪不仅指行为，而且更是指内心，所以我也相信人的确是有罪性的了。比如我自己，自以为“清高”，认为付出太多、得到太少，常常计较，心中老是不平衡，就有怨气。生气时我会发怒，平时我会忧伤烦躁。这些罪时常捆绑着我，我心中没有安宁，以至常常失眠。我有时想也许我应该去找心理医生，但我不相信他们能解决我的问题。现在我明白了，只有上帝才能真正地医治我。
信主以后，我心灵上的确发生了一些变化。现在我每天祷告，我感到跟上帝有了交流，心灵不再那么空虚，能静下心来想一些问题，脾气也没有以前那么暴躁。我的苦乐忧喜都可以在祷告中对上帝讲。我现在意识到自己从小渴慕的，原来就是这三位一体的上帝。我原来也并不是个真正的无神论者，我的心灵一直需要上帝的填补。
现在，我已经愿意委身在主的脚下，承认自己的罪，接受耶稣作我的救主和生命的主。愿圣灵缓缓流入我的心中，愿神永远光照我。我相信在主里面我能得到丰满的人生。即使在生活的道路上我还会遇到困难挫折，主会成为我的避风港、避难所，我歇足的地方，我的磐石、盾牌。这就是我为什么要信主的原因。
本文由土桑华人基督徒团契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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